,同時感官更加敏感了,羽毛那般的觸感都變得再清楚不過。
身上的重量慢慢消失,逐漸化為空氣。
就算不睜眼,他也知道,段域真的走了。
他是鬼,來無影去無蹤的,就這麼消失也很正常。
他微微低垂着眼眸,長睫自然垂下,在眼下留下一片陰影,溫柔而又舒婉。唇色偏白,看着有些虛弱,像個紙片人,風輕輕吹,便能一下子將他吹跑。
發尾略長,輕輕地搭在肩上。
他長了幅美人相,有些雄雌難辨的意味,多情又薄情。
他的視線凝固在自己的手腕上。
那是一道又一道血紅色的筆畫,看起來鮮血淋漓。
從他的手腕延伸到胸膛,幾乎遍佈了他整個身體。
那些筆畫組合起來不過是兩個字,「段域」。
不斷重複,也佔據了整個身體。
無力感也緊接着席捲而來,像勢不可擋的潮漲潮落,要將他的理智吞噬的一乾二淨。
——
前一天,天色漸暗,和以往相同的,西邊的太陽落入地平線,將自己的光輝盡數收走,吝嗇般的一點不留下,讓人間又被鍍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霧。
寒冷的北風吹來的時候,會席捲起幾片落葉,被風托在半空中,如狂魔那般亂舞。最終被死死碾壓在玻璃窗上,喪失生機地慢慢落下。
宋迎並沒有因為這幾片落葉而分神,專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左手拿着匕首,刀尖抵在右手掌心上,慢慢地向下划去。
「滴答……」和聲音同步的是一滴滴鮮血墜落,落地前不平地綻開,非要為自己的存在證明。
「嘶——」就算再怎麼忍耐,他的唇縫之間還是難免發出聲音。
劃出來的傷口又長又深,血液也不值錢似的往下流。
他強忍着疼痛將手裏的匕首扔在一旁,隨即就着地板上殘留的血跡,用指尖沾了沾,在黃紙上先寫下勒令二字,隨後是秘文鬼字,中間甲丁二字,自左起順做六圈上挑,中寫到字。
最後一筆特意帶長了些。
停手的那一剎那,招鬼役使符咒的周圍隱隱約約地散發出些光芒。
緊接着,不過是幾秒的事情,他一把拿過旁邊準備好的陶瓷碗,將符咒貼在碗沿,隨即將手懸空在碗口上方,任由手掌心上的血液流下來,慢慢盛滿半個碗。
隨即,他將碗放在了自己的正前方。
「小芝。」他開了口,清冷又疏遠的嗓音立刻響了起來。
話音落下的同時,一個矮矮的身影才慢慢從陰暗的角落裏走出來。
小女孩的步伐有些不穩,但還是很順利地坐在了碗前。在看到血的瞬間,她的眼睛亮了亮。
她乖乖地搓了搓手,「謝謝。」
也不等宋迎說什麼,便兩隻手捧起陶瓷碗,潔白的碗底輕而易舉地就遮住了她整張臉,等她的臉重新出現在宋迎面前的時候,碗裏的血也不剩下了。
「謝……」她舔着嘴唇,還想道謝。
但宋迎蒼白的臉色,讓她下意識閉上了嘴。
他怎麼看起來這麼難受?是因為血嗎?
小芝的視線定格在了他的手心上,放完血之後他便往傷口上貼了新的止血咒,現在血已經止住了,手上只剩下了血跡,應該沒有大礙。
實際上,血跡之下還有小芝沒有注意到的變化。
「您怎麼了……」
宋迎明顯不想讓她知道那麼多,伸出一隻手制止了小芝想要上前查看的動作。
「你回去。」
他的語氣冰冰冷冷的,讓人無法不聽從。
況且他們之間的關係是靈媒和靈體,靈媒依靠靈體獲得力量,懲惡揚善,靈體依靠靈媒維持活下去的血液,雖說互相依賴,但小芝總覺得他們之間有層膜夾在中間,宋迎和她的距離,似乎總是若即若離,從不交心。
宋迎的周遭就像是有一層保護膜,阻擋着她的靠近。
小芝有自知之明,也沒理由再堅持,便順着他的心意,悄悄回到了自己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