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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蠻的手停下來,期期艾艾地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她見我時,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個出家人。」
楊帆「嗯」了一聲,喃喃自語道:「這下麻煩大了,她不肯來見我,難道我要搜遍洛陽城所有的坤道觀和姑子廟不成?」
楊帆思索半晌,說道:「這事且放一放。等我騰出空來,再去尋她。」
小蠻嗯了一聲,又道:「郎君,你被抓進大牢的第二天,楚大哥和馬大哥就來過了,當時我還不曾得到御使台的告知呢。他們幫我出謀劃策,商量要救你出來。你第一天的飯,還是我托他們送去的。
他們原說還要抽空來見我的,可是自那以後就沒了聲息。前天下午,有一個金吾衛的老軍給我捎了個信來,說是楚大哥的上官知道他來了咱們家,生怕楚大哥被牽連進去,再把他也牽連其中,所以不許他離開軍營半步,叫人把他看起來了。我估摸着,馬大哥那兒的情形也差不多。」
楊帆點點頭道:「嗯,我這樁案子,以他們兩個的能力,想救我出來那是絕無可能。如果他們跟我接觸多了,受我牽連反而大有可能,他們的上官並沒有做錯。他們身在軍營,不能時常出來,等有機會見了面,我再與他們詳談。我們自家兄弟,不致為此生了嫌隙的。」
小蠻溫馴地道:「白馬寺的薛大師,郎君應該先去謝過的。雖然這位薛大師在民間聲名狼藉,說實話,小蠻以前也頗為瞧他不起,可是不管世人如何說他,他對郎君卻是恩義隆重,理當拜謝的!」
楊帆深深地點了點頭,對於這個薛大和尚,他的確是有些親近之意。哪怕全天下都瞧不起他薛懷義,哪怕他薛懷義做盡了混帳事,可他並沒有一件對不起自己的事,反而對自己有大恩。楊帆恩怨分明,並不屑於做個衛道士。
小蠻道:「還有梁王,我去求他時,他沒有當面答應我。可是我前腳剛走,他就全副儀仗趕去推事院了,這還是我後來聽說的,他不肯見我,大概只是不想遺人話柄,至少人家是真給你出了力的。這些都是人情,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這個人情咱們可能永遠也沒有機會還上,可是這份謝意得送到。經此一事,尤見人脈之重要呢。」
小蠻溫聲細語的,全是為楊帆打算的口吻,一俟打開心結,她就完全是一副溫良賢妻的作派了。
楊帆又嗯了一事。他入獄之後外面發生了些什麼,他是完全不知情的。人情冷暖,尤其是在官場上,尤其是這樣敏感的案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最是錘鍊交情,他當然要了解一下。
楚狂歌和馬橋是兩個下級軍官,大概也是因為他們的官職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入不了來俊臣的法眼,否則就憑他們來那一趟並替他送飯,只要來俊臣願意,就可以立即把他們也抓進去。雖然他們在拯救自己的過程中沒起什麼作用,可這份過命的交情,他記住了。
薛懷義就不用說了,這個大和尚做事全憑一己好惡,這份情義,他受定了。至於梁王,能做到這個份上也夠了,沒有必要怨尤,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再有更深的舉動。雪中送炭,不管送多送少,都足以叫人銘記在心了。
「還有一個……」
小蠻拿起一隻瓢,舀起一瓢水,輕輕澆在楊帆背上,輕輕地道:「還有太平公主,太平公主出力最大,郎君能夠脫困出獄,可以說是公主一手促成,如果不是她,我們就只能等到行刑之日碰碰劫法場的運氣了。」
楊帆霍然扭過頭來,訝然道:「太平公主?她做什麼了?」
小蠻道:「所有的一切!那無懈可擊的『過書』、『契約』和『市籍』,都是她弄來的;給你通風報信,串聯口供的人,也是她收買的;是她去御前告狀,哄得皇帝微服私訪,駕臨推事院;也是她截了提審你的班頭,用她的馬夫魚目混珠,大鬧公堂……」
小蠻把事情源源本本說了一遍,低聲道:「說起來,這位公主殿下對阿兄你還真是一往情深呢。」
小蠻的角色轉換非常流暢而自然。當她芳心萌動,想要與楊帆一吐情腸的時候,她就會情意款款地喚楊帆為郎君。一旦牽涉到楊帆與別人的情怨糾葛時,她就會稱呼楊帆為阿兄,這時她就變成了阿兄的小妹子。處於這樣一個身份,站在這樣一個角度,她的言談舉止無異會更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