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近了,稀薄的晨霧中,楊帆已經能夠看清他們的模樣。他們有的披着虎皮、羊皮,有的穿着很古怪的貼身的衣袍,着黝黑的手臂、大腿,手中拿着叉子、長矛等武器。
在他們之中,很少看見刀具,即便是叉矛一類的武器也少有鐵製,很多都是用獸骨磨成的或者質地堅硬的木材製成的。楊帆還發現這些人中男少女多,女人至少是男人的數倍。
那些男人持着簡陋的獵弓,領着許多半大不大的孩子,有的男人背上和前胸還背着襁褓中的娃娃,拼命地向前奔跑,偶爾還會匆忙回頭,搭弓一箭,那輕飄飄的竹箭飛進白霧,也不知道傷着人沒有。
斷後的是女人,她們拿着木叉骨矛等極為原始的武器,拼命阻擋着追兵,追兵已經發現了山坡上的蹊蹺,開始收攏兵馬,沿着山道追來,斷後的女人們不斷地倒在鋒利的馬刀下,追兵常常一刀下去,便矛折人死,屍首分離,可是那些女人卻毫無懼意,她們依然竭盡所能地用自己的生命阻擋着追兵,為男人和孩子們爭取着一線生機。
寨子上並沒有人唾罵那些逃命的男人無恥,他們已經知道這個部落是距河白寨子十多里遠的棵蠻寨子的百姓。
棵蠻寨子是烏蠻的一個小部落,整個蠻族的文化程度參差不齊,並不平均。他們從原始社會形態一直到近似於中原王朝現在的封建社會的形態都有,白蠻比烏蠻先進文明,烏蠻內部也有差異,有的部落比較先進,有的部落極度原始。
棵蠻部落就是一個近似於原始社會的部落,這個部落居住在山林中,在樹上築巢或者以山洞為屋,以獸皮為衣或者用一種特殊的樹皮揉製衣服。不曉得因何緣故,這個部落一直以來就是男少女多,男女比例相差極大,所以一般五到十個女人才能共同擁有一個丈夫。
因此,她們的丈夫唯一的事情就是帶孩子。妻子們出去狩獵、採摘、尋覓食物的時候,他們就拿着獵弓守護家園和孩子,防止野獸侵入。
這樣的部落里,部落事務是由女人們主持的,在這樣的部落里,男女社會地位是完全顛倒過來的,你要享有多大的社會權利,就得承擔多大的社會義務,作戰這種事自然就是女人們的責任。
像河白部落,一旦發生戰爭,寨中勇士們理所當然地要衝鋒在前,保護他們的女人、老人和孩子,在棵蠻這樣的女性社會裏,自然就是由女戰士來保護男人、老人和孩子。
楊帆業已知道蠻族有各種稀奇古怪的部落,看到他們男人逃跑在前,女人拼死掩護的情景,他也大致猜到了這個部落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模式,可他依舊無法接受,眼看着那些拿着簡陋武器的女人一個個被兇悍的騎兵切菜劈瓜一般砍死,他無法無動於衷。
「打開寨門,放他們進來!」
「弓箭手兩側掩護,追兵近了就射!」
楊帆不假思索地下達了兩條命令,薰兒也不假思索地當起了他的傳令兵。
昨天給他當了一天的傳令兵,薰兒姑娘已經習慣了。
薰兒大聲下達了命令,扭回頭來一看,本來趴在身畔的楊帆已經不見了蹤影,薰兒大驚,霍然站起,左右看看,茫然自語道:「人呢?」
寨門已經經過了加固,上面釘了很多橫向朝外的尖木樁,看着就像豎起來的兩扇釘板,得到薰兒的命令之後,寨丁們搬開頂門的木柱,將橫七豎八加固了好幾層的厚重木門拉開,將逃命的棵蠻部落百姓放了進來。
哭喊着的孩子們在父親的帶領下逃進了寨門,他們至少有數百人,還在絡繹不絕地向寨門裏沖,薰兒不能見死不救,又怕追兵趁機衝進寨門,攥着那柄鐸鞘,她的掌心裏已全是冷汗,也顧不得尋找楊帆的下落了。
文皓手下大將韓霜騎在馬上,掌中一口鋒利的馬刀左劈右砍,一個個棵蠻女人在他刀下斷臂梟首,殺得他興奮不已,眼看前邊距寨門只有十餘丈距離了,而寨門正開着,韓霜更加興奮,揚刀大喊道:「殺進寨去!」
說罷雙腿一挾馬腹,不再糾纏那些且戰且退的棵蠻女子,而是直向寨門衝去。
一步,兩步,三步……
馬速奇快,十幾丈的距離頃刻便至,前方老人、孩子還在踉蹌入城,韓霜急於提馬沖城,並未注意這些難民衝到寨門處時,就像迎面遇到一塊巨石的水流,自動地繞向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