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筷子,站起身來道:「我去相迎,你快報與阿郎知道。」
劉管事匆匆擦了擦手,起身向外便走,口中喃喃自語道:「奇怪!平素與阿郎來往的官員里並沒有什麼武將啊,這位將軍聞訊即來,倒與我家阿郎很熟悉似的。」
楊帆的耳朵微微動了動,把劉管事這句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去。
一會兒,劉管事回來了,笑容可掬地引着一位客人,馬橋和楊帆正坐在五梅亭里吃東西,這亭子無窗,也是八面通透的,將路上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兩人都好奇地向那位大將軍看去,雖然就活在天子腳下的洛陽城,這麼大的官兒他們還是頭一回看見呢。
劉管事微微欠着身,引着那位將軍正走在樹蔭下,兩行大榆樹,從正廳一直到前門,筆直的兩行,中間是砌着石板的一條整齊路面,樹蔭茂密,陽光透過樹蔭斑斕地灑到路面上,因為微風搖曳的緣故,枝條在空中婆娑起舞,陰影花了一地。
楊帆一眼看去,目光自下而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隻黃牛皮的薄底戰靴,戰靴一腳踏來,一片樹葉翻卷着還未落地,正被他一腳踏在下面,靴再抬起時,落葉已粉身碎骨。戰靴抬起,再落下,踏出一種韻律的力感,楊帆的目芒不禁微微收縮了一下。
目光繼續上移,飛快的掠過粗壯結實的身軀,直接落到他的臉上,這是一個赤紅臉膛的魁偉大漢,穿着一身奉宸衛的武官袍服,戰盔挾在他的肋下,頭髮挽起,自額頭往上,烏黑的頭髮緊緊地繃着他的麵皮,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劉管事欠身肅手,向這魁偉大漢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大漢稍稍一轉,便踏上了拐向後宅的道路,轉身之際,濃黑如戟的粗眉下,兩道銳利的眼神向這邊亭閣里掃了一眼,目光從楊帆和馬橋身上一掠而過,未做片刻停留。
在這位奉宸衛中郎將的眼睛裏,坐在五梅亭里的楊帆和馬橋,與他一眼掃過的石桌石凳、亭柱盆景、完全沒有任何區別。當他轉身折向後宅時,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胸口的袍服被賁起的肌肉繃得緊緊的,手臂甩動間袖上皮護腕的鉚釘在陽光下揮出一道道金黃色的光線。
「喝!好大的威風!」
馬橋情不自禁地讚嘆了一聲。
「好大的煞氣!」
楊帆在心裏默默地追加了一句。
到郎中府來的所有客人,都是他懷疑的對象,而武將尤其如此。方才劉管事自言自語的那句話,已經透露了很多信息:這些年來,楊明笙結交的官員大多是文官,少有武將與他來往,這位蔡中郎將更是從不曾登過門,而楊明笙剛剛出事,他就來了!
雖然,他是奉宸衛的中郎將,而非龍武軍,但是……安知今日的奉宸衛中郎將,不是當年的龍武軍一校尉?
楊帆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鏗鏗鏗……」
腳步聲鏗鏘,跟在蔡郎將背後的,還有四名軍將,蔡東成向後宅甬道一拐,他們正好並排而來,這是四個千牛備身,奉宸衛有十二千牛備身,亦屬高級武官,他們就是其中之四。
四人並列而行,左首一人燕頷豹髭,虎背熊腰,第二人猿臂長軀,如同一頭敏捷的獵豹,
第三人尖頜隆額,雙頰微陷,看着精瘦,但是一雙斜飛入鬢的劍眉,甚有英氣。第四個人,相比這三個人體態略胖,卻也絲毫沒有臃腫遲鈍的感覺。
尤其叫人驚奇的是,這四個人一舉手,一投足,都形如一人,橫看豎看,猶如一人三影,甚至就連他們的眼神每一次移動,都準確地落在同一個點上。
他們既身在行伍,或許當初確曾下過一番苦功練習隊列之法,但是現在他們所表現的,卻不僅僅是行列的整齊。更何況,在這裏他們根本不需要刻意的整齊,他們每個人都是在走自己的路,並沒有刻意地去配合他人,但是不管他們怎麼走,不管他們腳下是快是慢,都始終如同一人。
甚至當他們沿那道路折向後宅的時候,內圈的人放慢了步子,縮小了步距,外圈的人邁大了步子,加快了速度,都是那麼的自然,看不出一絲刻意,如同一堵肉屏風,或者說……一面銅牆鐵壁。
他們單獨拿出任何一個人來,都不如中郎將蔡東成赫赫威風,可是當四個人走在一起時,似乎連蔡東成都被他們比了下去,那種渾然一體,給人的感覺是無懈
第六十七章 老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