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半,武則天便霍地張開眼睛,訝然道:「這個人……是承嗣舉薦的?」
上官婉兒輕輕垂下美麗的眼帘,低聲道:「是!」
武則天目光閃動道:「此人在延州已經九年,承嗣怎麼從來沒有想過動他一動?」
武則天知道武三思和武承嗣兩個侄兒為了爭權曾大肆安插親信做官,不過兩人都喜歡把親信安插到朝廷里或者是軍隊裏,放在一個偏遠州府從此不聞不問,這種事未免透着奇怪。
上官婉兒欲言又止,武則天看在眼裏,淡淡地道:「這裏沒有外人,但說無妨。」
上官婉兒輕輕地道:「是!這謝宇斌,原是振州寧遠縣尉,對魏王曾很是看顧……」
武則天恍然,她掌權之後,曾把幾位堂兄流放邊荒,其中堂兄武元爽一家被流放到了振州寧遠(今海南三亞)。武承嗣是武元爽的兒子,當時也在寧遠,想必當時在寧遠任縣尉的這個謝宇斌對武氏父子多有照顧,所以武承嗣投桃報李。
武則天慢慢靠回椅上,張昌宗一雙雪白柔軟的手又輕輕搭在她的頭上,繼續按摩着,武則天閉着眼睛,不動聲色地道:「繼續說!」
「是!」
上官婉兒繼續介紹着謝刺史的情況,從他的履歷看,果然與武承嗣崛起的時間相符。時間大約也是在十年前。當她準備踢開傀儡兒子,自己登基為帝,開始大肆重用武氏族人的時候。
那時,武承嗣剛剛手握大權,成為朝廷新貴,謝縣尉隨即就從遙遠的振州寧遠調到了京城,做了不足一年的洛陽尉便被調進大理寺,在大理寺僅一年功夫就升至少卿,隨即武則天登基為帝。大封功臣,而這謝宇斌被武承嗣列為功臣,任命為延州刺史。
此人到了延州便從此不曾動過地方,其中緣由武則天也猜到了三五分。振州窮山惡水、地處偏荒,在教發達地區。飽讀詩書的學子白了頭都未必能考中一個秀才,可是在振州那種地方,字能寫的不出差錯、能寫得有點條理,就能成為秀才公了,這種地方的縣尉素質又能高到哪兒去?
武承嗣提拔他做官很可能只是為了報恩,壓根沒指望能把他培養成得力的心腹。又或者先前讓他進入洛陽府和大理寺時,就是一個考察栽培的過程,可是在此期間此人表現平庸。這才把他打發開,還了這段恩情了事。
上官婉兒稟報完畢,大殿上頓時靜下來,過了半晌。張易之輕輕咳嗽一聲,武則天閉着眼睛沒有張開,淡然問道:「五郎有話說?」
張易之慢聲細語地道:「聖人,這樁案子如果屬實。那就是延州上下合力蒙蔽聖聽,猖狂若廝。實是駭人聽聞。而這延州刺史是魏王故人,兩人之間已經沒有聯絡了麼?只怕未必。
再者,人是魏王舉薦的,這人若出了問題,魏王臉上也不免難看。萬一魏王一時犯了糊塗,向他通風報信……,臣以為,這件案子必須得查,可知道的人要越少越好,如果由刑部或御史台遣人去,只怕人還沒出京,風聲就泄露了。」
武則天嗯了一聲,道:「五郎可有合適人選?」
張昌宗搶着道:「聖人,昌宗願為聖人分憂!」
「你?」
武則天睜開眼睛,詫異地看了一眼張昌宗。在她眼裏,張昌宗既是她的小情人,又隱約有些長輩寵溺晚輩的感情,唯獨不曾把他當成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大臣,雖然他現在官拜奉宸丞。
張昌宗見武則天有些好笑,不禁惱羞成怒,臉紅脖子粗地道:「聖人,昌宗一定能把這件差使辦好!」
武則天拍拍他的掌背,笑道:「朕自然相信你的事,不過……你還是留在宮裏陪朕吧,風餐露宿的,不是甚麼好差使,朕怎麼捨得你去辛苦。」
張昌宗負氣地道:「聖人這明明是不相信昌宗的事!」
武則天的臉色微微一沉,張易之趕緊道:「六郎年輕不懂事,聖人莫怪。說起來,昌宗還從不曾離開過洛陽百里,難怪他巴望着出去走走。依臣之見,不如選個老誠持重之人負責此案。至於六郎,叫他跟着走一趟全當散心吧,若真學到些領,以後也好為聖人分憂不是?」
武則天臉色稍霽,微微頷首道:「五郎言之有理。你有合適人選?」
張易之微笑道:「想必聖人已經想到了,既然考較微臣,那臣就說說
第九百一十章 張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