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樸實無華的文字,無法掩蓋那場戰鬥的慘烈。
袁隗的捏着報簡的手,不由微微有些顫抖,面色蒼白「敗了,居然這麼快便敗了?……而且,還是其中最善戰的曹孟德與鮑允誠,其他那些鼠類竟按兵未動!」
「不,他們根本不是按兵未動,而是……」
繼續看下去,面色又由白轉赤,氣怒不已「聚集的五萬餘眾,居然被董賊逼得連營門都不敢出?」
氣怒不已時,忽然聽到街上百姓一陣喧鬧之聲「萬歲!……太尉用兵如神,果然首戰告捷!」
「關東賊子,不過一群忘恩負義的跳樑小丑,還敢攖我大漢西涼鐵騎的兵鋒,簡直以卵擊石,可笑至極!」
「如此看來,太尉大軍很快便要班師回京,我等可要好生迎接一番!」
「前線大捷,今日入肆的每人,贈送一碗屠蘇酒。恭賀太尉大勝,早日歸朝!」
「…」
聽着四周百姓自發的歡呼,袁隗的臉色漸漸鐵青,羞惱不已「董賊損我大漢良士之餘,補這些愚眾,竟使得他們如此歸心!」
「簡直乾坤顛倒,禍亂國本!」
言罷,乾瘦的胸膛起伏不停,面色極為陰晴不定。半晌後,才開口吩咐車夫「轉道,汝知道該去哪裏。」
沉默的車夫沒有回答,很自然地偏移了一下馬頭,隨即匯入興高采烈的人群,絲毫不顯眼。
半個時辰後,城郊的一家道觀。
袁隗於一清淨的屋中燃起焚香,盤膝打坐。在他面前的蒲團上,跽坐着三位道士裝扮之人。
一人氣質儒雅,顧盼間頗有威儀;一人一身行伍之氣,氣勢凌厲;最後一人面容敦厚,卻背挺如松。
「董賊……」袁隗緩緩睜開眼,說這個名字時語氣甚是複雜「恐怕很快要回京了。想必今日的報簡,爾等也都看了吧?」
一身行伍氣的年輕人聞言,憤慨道「籌謀數月,結果本初受韓馥牽制,兵馬未整;公路那裏也有南陽太守張咨掣肘,未能進兵。」
「唯有東路兵馬齊聚酸棗,結果自年初起盟立誓,一直到董賊出兵都遲疑不敢進。」
「曹孟德鮑允誠倒是有一腔忠心,然智略淺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被董賊一擊取勝,大墜軍威士氣!」
「事後德瑜再來評說,又有何益?」
另一儒雅之人語氣頗有鄙夷,指教一般道「當今之計,是我等當如何隨機應變,為關東群雄製造一場天大契機!」
「說得輕巧!」伍孚伍德瑜反唇相譏,道「我等麾下並無兵馬,只能靠太傅暗中聯絡有志之士府中的僮奴蒼頭。這些人從未上過戰場,連令行禁止都做不到。」
「倘若不先在城中製造一場大亂,令這些人趁亂出手,恐怕僅憑李儒麾下的禁軍及朱儁手下的徒隸,便可將其擊敗!」
「更不要提,虎牢距離洛陽也未有多遠。一旦董賊得知有變,星夜率大軍趕回,我等須臾便會覆滅!」
「瞻前顧後,儘是藉口!」周奐面露不悅之色,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僮奴蒼頭雖不通軍令,重金激其血勇便可。」
「至於董賊那裏,自有某前去傳敕令關閉城門。太傅再秘密傳書至關東,令其尾銜追殺,董賊至洛陽之時,便是覆滅之日!」
最後面容敦厚之人微微蹙眉,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
因為此時袁隗說話了「事急從權,諸位不必相爭。老夫原本想萬無一失,孰料酸棗那裏敗得如此之快!」
「幸好籌謀已然齊備,先奪取洛陽,再借報簡勸誘民心也不遲。」
決心已下,袁隗最后蒼老年邁的聲音里,多了一份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然「明夜動手,剷除董賊,興復漢室!」
「剷除董賊,興復漢室!」另外三人的聲音有些壓抑,也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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