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起見,她打開包袱,弄出一個小紙包,然後,就着燭火,讓自己的影子映在窗戶上,摸出那個紙包,倒了些粉末在燈盞里。
再沿着屋內走了一圈,手裏的紙包不停地抖啊抖,做出一副認真下藥的樣子。
如果這時候有賊人在偷視,那麼,今晚就安全了。
如果沒有……他們也不敢。
昨晚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呢。
不過,水銀也知道,自己這是在冒險。
她撒的根本不是什麼迷藥、毒藥,而是她的胭脂粉。
有用的藥材制的粉末不多了,明天得再趕製一些。今晚她就冒個險好了,大不了,賊人真闖進來的時候,她再把真正的毒粉撒進炭盆里。
燈盞里的燈芯,靜靜地燃燒着,屋裏飄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氣。
水銀上下搓着拇指,很緩慢。
賊人會不會來,她不知道,但是,這個時候,有的人,應該已經倒下了。
……
一處三進的院落,一個客院的臥房內。
麗清望着昏迷不醒的歐陽仲錦,急得眼淚水不停地掉落,怎麼擦,都擦不干。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地出城看個日落,仲錦他一吃過飯,就倒下了呢?
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雖然出了城後有點不太高興,但是,也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啊。
他倆一起站在小山坡的頂上,看着美麗的黃昏,想像着老去的時候,還能如此依偎着的幸福。
風是香的、雪是甜的,就連身邊乾枯的雜草,都是可愛的。
還記得,仲錦撫摸着寒冬里,兀自青蔥的冬青樹,笑着對自己說:
「麗清,看這些冬青樹,長滿道旁、山頂,凜凜冬日裏,迎風傲雪,給白雪皚皚中,添加最美的一道亮色。
你,就是我心裏的冬青,是我的生命中,獨一無二、且長長久久的美景。無可取代。」
那時的自己,也哭了。幸福得如天邊最燦的晚霞。
回來的時候,仲錦他騎着馬,還一手攀着自己的車窗,不停地溫柔笑着,笑着和自己說話。
晚飯時,自己特意為他做的魚,他一口不剩地全吃乾淨了。
以前他總看着自己吃,今天她吹了涼風,有點咳嗽,他便不再讓自己碰了,一個人全吃了。
總是這麼體貼,這麼暖心的處處為她着想。她麗清何德何能,有如此男人為伴?
即便,她不能嫁他做妻,那麼,就做妾吧,甚至,做不了妾也沒有關係,無論有無名份都好,只要,他還在自己身邊。
可是,怎麼就突然倒了呢?
看着膚色青黑,隱隱透着綠色,且皮膚均裂成一道、一道細紋,像個漂亮的、被摔過後拼揍起來的、完全再看不出模樣來的歐陽仲錦。
麗清覺得,此刻她的天塌了、地陷了,巨大的無助和恐慌,緊緊地攫取了她的心臟,令她呼吸不能。
老大夫很快來了,診完脈,搖搖頭對摟抱着女兒的宇文氏道:
「請恕老夫無能。這位公子,身中了一種奇毒,老夫從所未見。公子已無救了。剩下的十二個時辰內,還會無比的痛苦,且全部憋在內腑不得出。身體將由外而內地,慢慢毀壞、腐敗、掉落,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麗清徹底昏了過去。
宇文氏轉身將她交給一旁的丫環,急急看着老大夫問道:
「一點都沒救了?大夫,您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救他,救救這個孩子,他還那麼年輕,還那麼有才華、有前途,您不能……」
老大夫搖頭嘆息。
「要不,夫人您再找別家看看吧,或許,這種毒老夫沒辦法,別家有呢?
其實……折騰的結果,還不如儘早讓他走了,這種痛苦,是極至的……」
宇文氏聞言氣極。
「什麼叫沒得救?你沒見過的毒,別人未必也沒見過,你現在就要我們弄死他,安的是什麼心?」
就要呼喝下人,將之驅逐出去。
老大夫也不用她趕,嘆着氣,走了。診費也沒有要。
這家的男子病成那樣,命都要沒了,他就當行行善了。
宇文氏派出了府上所有的下人,在蘿城、定城以及周邊的城鎮,去找大夫。
甚至,張貼了招醫告示,重金十萬懸賞能救命之人。測試廣告2
第六十一章:仲錦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