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道:「賈珠玉者,利幾何?」
郭氏道:「不啻百倍!」
呂不韋道:「立國家之主利幾何?」
郭氏道:「先生大才,非郭氏所能及也。雖然,願效之!先生但有呼喚,不敢辭也。」
打開了郭氏這條道,那些奇珍異寶就有了銷路。呂不韋每得異寶,必秘與郭氏,郭氏也不還價,直接付錢;轉手倒給王城內的諸公子,獲利不菲。
洛陽陷落後,那些與洛陽有業務往來的人都陷入慌亂;而且洛陽的商人巨賈惶惶不安,好些人也隨着周人逃往東周。生意上,搭建商業網絡難,而毀掉它十分容易。商人巨賈逃往鞏城後,再想恢復昔日的商業網絡,也十分困難。
另一方面,那些習慣於到洛陽買賣的各地商人,失去了昔日的客戶,生意也變得難做了。到春天來臨時,本來應該紅火起來的商路,失去了往日的繁華。邯鄲城內,哀聲一片,都說好不容易邯鄲的生意恢復了,洛陽又出了意外,真是禍不單行!
到了春天,呂不韋也必須到各地去辦貨。他在邯鄲城採辦了各色山珍和鐵器,將要運往洛陽。許多商戶為了打通洛陽商路,也都願意派出自己的得力成員前往洛陽,但又恐怕為秦人所不容。大家公推呂不韋為商隊首領,希望藉助他的秦臣身份,得到一些便利。呂不韋覺得自己在邯鄲多日,對外部世界似乎失去了感知,是時候應該出去了。
呂不韋與儐相及眾隨從商量,大家建議呂不韋趁這個機會,把趙姬和趙正送回咸陽。呂不韋道:「秦公子府,雖孤懸邯鄲,乃秦之所立,眾之所望也。未得公子之命,未可輕動。臣往洛陽,必得公子之命,即歸也。」
趙姬道:「公子之秦,王女盈懷,吾母子恐未在意!」
呂不韋道:「夫人與公子質於邯鄲,於國有大功,公子嘉獎,秦王厚賜,皆其類也。夫人未可以因私而廢公!」
趙姬道:「邯鄲,吾舊居也。奈何必歸咸陽!」
呂不韋道:「公子未之允也,吾等但守邯鄲,雖死不辭!若公子召喚,不避千山萬水,臣等必奉而歸之,雖死不悔!」
眾人商議,決定由歲數最小的王翦隨侍呂不韋前往洛陽。呂不韋留曾季在邯鄲,內外照應,把邯鄲各商鋪也託付給呂不韋。曾季在邯鄲公開的身份是呂不韋的舊友,而且呂不韋與他的關係明顯不一般,經常和他單獨會面,呂氏商鋪的人都知道這位曾先生來歷非凡,對呂不韋的託付並未感到奇怪。
呂不韋早把邯鄲商戶推自己為首,率眾商戶前往洛陽的事告知了曾季,由曾季那條線通知洛陽。子楚歸後,雖曾三番五次派人前來聯絡,但只有子楚主動派人來聯繫公子府,公子府無法與子楚取得聯繫,呂不韋有事,只有通過曾季才能傳遞到咸陽。
趙國的新年在立春前後。進入二月,隨着征戰的趙軍陸續返回,邯鄲開始進入春耕時節。趙王時隔兩年,在邯鄲郊外進行春狩。剛剛征戰歸來的農戶,張網設羅,各執棍棒,驅趕獵物;大批王公貴戚駕車彎弓,縱橫馳騁,捕獲了大批野獸;隨後放火燒荒,將長得半人高的野草全都燒盡,邯鄲城陷入一片煙霧之中。
春狩之後十來天就是春分。趙王升壇祭日,並親自藉田。隨着藉田禮的結束,新的農忙季節再次開始。這時,黃河也解了凍,可以重新行船。呂不韋等人分乘數十艘大小船隻,滿載着邯鄲的特產,以及皮革、野味、角齒等物,逆流而上,前往洛陽。邯鄲最大的特產就是鐵器。但鐵器一般商人既無力負擔,也無交易資格,只有像呂不韋這樣手眼通天的大商人才能獲准購買出售。呂不韋包了一艘大船,船上一半的鐵器,一半是皮革筋角羽毛等物,在一眾商家的送別下,解纜啟航。
仲春時節,河水尚淺,大船也無法走得很快。呂不韋一行依程而行,日出方行,日未落即靠岸停泊。這種遠航的商隊,人員一般身兼數職,能行船,能談生意,遇到盜賊還能作戰。像這種由數十艘船組成的大商隊,人員數百人,通常不會有盜賊敢打他們的主意。而且商隊也和沿途的盜賊暗有來往,一程程通報、送禮,將風險化解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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