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皆雲秦不可畏,昔者武卒五萬可破五十萬秦軍,而況今哉!兼以梁東值災,民獲才半。王乃發梁東饑民及他邑者凡十五萬,以武卒一萬五千人以為鋒。北說於趙,南說於韓,約以三國同時並進,以伐秦。」
黃歇道:「三晉雖盟也,無利何肯聯兵?」
芒卯道:「方值秦入啟封也,趙拔吾房子、安陽。王乃以其地為賂,請趙出兵。」
黃歇道:「魏王以二城為賂請趙出兵」
芒卯道:「賈偃將趙兵三萬,以為前鋒。臣推軍十五萬以為中堅,約韓王起兵三萬以為後援。三晉中,惟韓與秦晉之間,搖動不定。後強起暴鳶至韓,乃強應之。然趙、魏兵集滎陽,糧草皆備,而韓兵不至。遂以攻韓。惟賈偃言,趙但攻秦,與韓,兄弟也,義不伐之。遂以魏軍四面圍打華陽。——實收其谷也。以臣之意,俟軍食盡,乃得回兵。韓使屢遣使催秦援,秦但以胡陽萬餘人為援耳!不意,圍華陽未十日,秦人乃出殽道;臣解圍,回軍以迎之,而武安君出吾後。先克華陽,再屠韓軍,『人屠』之名,果不虛也。是夜,臣見事不諧,乃潛出軍營,亡於隱陽。」
黃歇道:「聞公之家人,一夜無蹤。定非如公所言,見事起意。必籌謀久矣。」
芒卯面色一紅,似乎心思被人看破,道:「誠如黃公所言。魏王圉自即位以來,深居宮中,朝中之事,盡付臣下。臣與魏相,本不當辭,奈何有信陵君者,頗干政。去歲,臣領兵出河西,為秦所困。臣多方運籌,乃得無事。魏王不以為功,反命信陵君奪吾軍。秦軍臨啟封,大梁被困,臣運籌城守,秦不敢犯。後王遇能商道,臣親與籌謀,力保大梁不失。黃公其思之,啟封與大梁,不過三五十里,秦軍旦夕即至。大梁四門大開,外示安逸,而內堅守備。其中甘苦,非親歷不能知也。信陵君引大兵據華陽,背依韓國,外托大梁,以為犄角,有何難哉!而功在吾上!其時,吾自知魏王之寵幸已逝,而魏國非久居之地也。乃以妻子出居陳留。至出兵也,臣諸子皆隨之。家中惟留臣妾耳!」
望着芒卯洋洋自得的神情,黃歇暗自搖頭。所謂志大才疏、自命不凡,大概就是說的這類人吧!但他還是把這些刻薄的心思藏在心裏,擺出一副關心的樣子,道:「公世受魏恩,先王信公,以為智囊。今新王即位,公寧受此辱,得無爭乎?」
芒卯道:「臣屢托草莽,欲算信陵君,奈何其人氣運久長,不能害也。」
黃歇道:「前聞魏公子遇刺,為鄭氏所救,蓋公之所為也。」
芒卯道:「實告黃公,非獨臣也,即魏王亦必害之。」
黃歇道:「信陵君非魏王之親弟乎?奈何相害?」
芒卯道:「信陵君少有賢名,門下三千門客,皆俊秀也。上及廟堂,下及草莽,凡所為者,皆不出信陵君掌指。君側有人若此,君寧無臥寐難安!故欲除之久矣!」
黃歇道:「魏王久居深宮,朝事一任大臣,焉能動搖信陵君?」
芒卯道:「是故必虛以應之,偽以托之,暗而謀之。」
黃歇道:「公深明此意,信陵君得無知之?」
芒卯道:「但瞞信陵君一人而已!」
黃歇明知其中有故,但也不便明問。改換話題道:「公今欲何往?」
芒卯道:「只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故何覲見黃公,願賜一教!」
黃歇道:「公,久為魏卿,天下皆知。華陽之失也,舉世皆聞。今隱於隱陽,非有大故,不宜輕出。公可暫命一人,以為中介。容臣歸楚,當徐以謀。至若隱陽一應所需,臣自當應承!」
芒卯道:「小兒申,只在臣左右,未出諸侯。願黃公憐之,令隨左右。但有所驅使,可令申兒一簡傳之,臣無不奉命。」
黃歇想了想,從腰間解下一隻銅佩,交與芒卯,道:「申公子未可以芒氏行也,願立以申氏。未可相隨於今日,恐難避人耳目。敢請潛出穰、鄧間,俟臣至,但言申國之後,出銅佩以為信。臣當知也。」
芒卯本是智謀奸詐之士,聞此言大喜道:「黃公此言甚妥。臣當密謀此事,令申兒與公相會於穰、鄧間。若此兒不堪教訓,公可摒而棄之。」
黃歇道:「公所信託,必龍鳳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