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貪秦利,猶慕盟義,難以抉擇。而定計資秦者,太子也,韓相也,韓將也,非韓王也。」
信陵君擊節嘆道:「誠若是,則事尚可為也。韓太子然,中人之才,柔茹而寡斷,雖定計,易之不難也。」
仲岳先生道:「先生復得此信,此行不虛也。」
張輒道:「臣復問曰,王扶病,陳筮入視否?中人曰『不知』。臣復問陳筮所居何處?中人亦曰『不知』。然其言,載陳筮而歸者,中車也。故臣留錢二百,約其旦日相見,欲得陳筮之所居。」
仲岳先生道:「妙哉,其人也,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陳筮其人,存亡所系,以中車親載之,亦當信實也。苟得陳筮所居,先生其何行?」
張輒道:「猶未得計,故歸而就教也。」
其餘門客也紛紛稱讚張輒不虛此行,探得如此隱蔽的情報,對決策大有幫助。至於說到如果對付陳筮,則眾說紛紜,從刺殺到說服,不一而足。討論到最後,大家的意見集中在說服上,因為刺殺只會刺激韓王與魏決裂。
信陵君道:「素聞縱橫家學明天下之勢,議論宏闊。陳筮者,縱橫之雄也,若得其議論,不宜樂乎!」
仲岳先生聽到此言,拍膝叫絕,道:「非君上莫能為此計也!」
張輒還有些沒明白,問道:「何所計也?」
仲岳先生道:「縱橫家學,出入縱橫各國,非有君臣之義,同氣相求,同黨相親,以謀其利。昔蘇秦入秦則獻連衡,入趙則獻合縱,蓋其類也。今陳筮雖為秦說韓若此,若其為魏說韓,又當若何?」
張輒亦叫絕道:「大哉其計也,非止化敵為友,直化敵為師也。臣願行之。」
信陵君道:「吾思士子縱橫天下,朝秦而暮楚,非其性善變,君棄而不納,納而不用也。設得其用,能不盡心竭力以圖報哉!所謂士為知己者死,誠天下志士之心也。先生得見陳公,務拜上敬仰之意,邂逅得便,當親就教!」
張輒道:「謹喏!」
信陵君道:「郭、靳二先生雖未歸,然是亦必知韓、秦相通,韓以水道資秦亦得其實。雖有說陳之道,成敗未定。誠若是,計將奈何?」
張輒道:「其上者,絕秦韓之交,固魏韓之盟,韓魏聯兵攻秦,則秦必敗;其中者,不絕秦韓之交,但固魏韓之盟,魏與秦戰,勝負乃在不可數;其下者,不絕秦韓之交,而背魏韓之盟,秦韓交攻,則魏必敗。其下者固不可為,而其上者又不可取,惟取其中可也。」
信陵君道:「於吾魏曠日持久,非計也。其當奈何?」
仲岳先生道:「苟魏得韓助,韓以一國支二軍,其力難繼。破敵或其時也。」
信陵君道:「方之幾時?」
仲岳先生默計片刻,道:「不過一月。」
信陵君道:「時已深秋,若相持一月,寧勿入冬乎?」
仲岳先生道:「臣夜觀天象,斗已轉甲,令交寒露,夜結為霜。以此推之,一月後正當立冬。」
信陵君道:「曝兵於野一月,兵法曰難;其於冬,猶難!為之奈何?」
仲岳先生道:「若糧秣充足,或其易也。」
張輒道:「但議之與晉大夫與諸司可也。」
信陵君道:「大梁尉見在,亦可咨之。」
張輒道:「大梁尉,貴人也,必不能耐。飼間車載入國可也。」
信陵君道:「大梁尉出陣於危難之際,忘身不顧;梁尉公子雖獨子,亦同出陣,身居險地。豈碌碌之人。有事咨之,必能減吾過,增吾功。」
門客們聽了,也不爭論,轉移了話題。張輒道:「若與秦相持經月,以何辭言,能策廟算,定軍心,鼓士氣。」
一名門客道:「夜宿於野,雖深秋亦難忍,而況冬乎?」
另一名門客道:「天寒地凍,秦與吾正同也,豈有不耐?」
一名門客道:「秦,西戎也;西北,寒地也。其人蠻蒙,得食而足。豈中國衣冠禮儀可比。若受凍餓,恐為困獸之鬥,猶難禁也。」
信陵君道:「對秦持經月,非區區所能為也。必也上下同心,共赴國難。基間必有經緯曲折之事,困苦危難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