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折羽至今還記得,那巍峨幽深的宮殿,躺着瘦削的夫人,她字字泣血,帶着滔天的恨意說,「贏屠夫,你讓我自生自滅,不要假意惺惺對我好。我本就是個死人,在你舉起屠刀的那一刻,我們就該天人永隔。我活在這世上一天,都是折磨!」
他的母親,叫他的父親為「屠夫」,聽在他這個八歲孩童的耳中。
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痛心的嗎?
屠夫抱着自己的女人,瞳孔充血,像一頭怪獸,「不,雲昭,我不會讓你死。那些治不好你的人,都是庸醫,我讓他們死。如果你不想這麼多人因你而死,你就給我活下去。第一個為你獻祭的庸醫,就是這個狂妄自大的五味子,好不好?」
宮裏的侍衛出動了,將春風得意的五味子擒獲,五味子懵了。生死之際,他高聲大呼,「我是藥王弟子,我的師傅是青囊門藥王谷的掌門華稚川。你們放了我,請我師傅出谷,他一定可以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
綠頭翁,便是以這樣的方式走近了屠夫的視野。
然而,他終究來的太遲了。
他到來那一天,才將診脈包墊下,折羽的母親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屠夫震怒,便要有人流血犧牲。
「五味子,你口口聲聲你的師傅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現在呢?人死了,你欺君罔上,其罪當誅,拉出去千刀萬剮!」
殿宇之內,五味子匍匐在地,額頭鮮血直流。
思緒拉回到現實。
綠頭翁嘆了口氣,開口道:「那個逆徒求饒不成,便把一切罪責怪在我身上,還哭着求我代他受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父親怎麼能看着兒子去死呢?」
呵呵,何其悲哀?
這時,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闖進來,那是幼時的折羽,他隱忍着淚水,向屠夫說道:「母親她剛剛離去,父親就要在她的房間再造殺孽嗎?父親不怕這漫天的鮮血,髒了她的輪迴之路嗎?」
記憶閃回,綠頭翁繼續道:「那一天,我和逆徒五味子被關在大牢裏,等待着行刑的到來。五味子發狠說,如果他有機會逃出生天,便永世只製毒,不製藥,毒死那些負了他的人。我們沒等來劊子手,卻等來了殿上的那個小男孩。」
百草詩聽着那盪氣迴腸的故事,目光向折羽看去。她已經猜到,這個小男孩就是折羽無疑了。他帶着奶奶的令牌而來,要求那些守衛放了這對師徒。
「我是從那時候起,知道折羽的,其實也就兩面之緣。我回到藥王谷之後,繼續潛心醫術。我與五味子終究心生了嫌隙,不復往昔的感情,他無臉對我,便獨自離開。可沒過三年,五味子回來了,那時他可謂是衣錦還鄉,風光無限。」
「他說,他現在是宋國太醫院首席院判,只為皇室診治,要接我去宋國享福。我不願意與皇室中人為伍,回絕了他。沒想到,這逆徒狼子野心,竟然在給我奉的茶水裏下了毒。他的理由是,世上只有一個藥王就夠了。況且他的不堪往事,只有死人才會為他保密。」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身為師傅的華稚川,終究在五味子的劇毒下,活了下來。
再後來,他研究了一門摸骨之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容顏。從此便以綠頭翁的面目行走。
百草詩眨眨眼睛,水汽止不住上涌,她心疼師傅,也心疼折羽。
「其實,在東籬山莊時,折羽一睜眼就認出了我。這小子真是聰慧,那時候明明那么小,卻連我變了模樣還認得出。」綠頭翁笑着轉移了話題。
「我辨認人,不靠樣貌,而是靠氣息的。」折羽最後總結道,「現在可以肯定,這些毒都出自五味子之手了吧。之前看到圖案,我還不是很確定。可師傅你說,五味子身在宋國宮廷,我便可以確認了。畢竟,這上好的宋白瓷,非宋國皇室不可用。」
(本章完)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