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個破名字讓他倒足了霉。
首先,他科場就不順利,每一科都參與了,但每次不是頭暈就是腹泄,總是考得大失水準,所以次次都是名落孫山,直到二十七歲才考中了個秀才,三十八歲了才中了舉人。
在古代科舉里,考中舉人可不是什麼好事。都說「活進士,死舉人」,進士要晉升是比較容易的,而舉人就難了,得把同僚和上司都熬死了才輪到他們。按理說考中了舉人還可以繼續考,爭取中個進士的,奈何此時的范舉人已經三十八歲了,這一輩子的進度條已經走了三分之二,家財也已經耗盡,實在沒有時間也沒有錢繼續寒窗苦讀了,不得已,只能放棄科舉,到京城一個冷水衙門去,領着微薄的工資慢慢熬資歷。
接着,不出所料的,他的仕途也很不順利。在翰林院的那些年,他好幾次有機會外放,擔任地方官,但每一次都被同僚給搶了。沒辦法,像他這樣在翰林院之類的冷水衙門裏熬資歷,望眼欲穿地盼着外放為官的人實在太多了,而機會卻是少得可憐,競爭實在太過激烈,他這種沒有門路的人是真的爭不過啊。
而今年,一個大好機會來了:有個地方的知府被皇上擼了,而當地知縣沒一個夠資歷頂替上來,所以打算從京官里選一個外放。這一次范仁沒有像以前那樣拼盡全力去爭取,而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求上司別注意到自己不光是他,那幫等外放機會都等瘋了的傢伙也是一個樣,一個個變得無比謙虛!
為什麼會這樣?
以前一個知縣的實缺都能讓他們打得頭破血流,現在一個知府的實缺卻讓他們避之唯恐不及,為什麼會這樣?
原因很簡單:出現這個實缺的地方,叫永平府。
嗯,就是那個土地貧瘠、物產匱乏、盛產各種綠林好漢和潑婦刁民的永平府,就是那個韃靼部落首領帶着幾百人就敢翻過長城跑進來大搶特搶的永平府。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在永平府這個鬼地方是根本就行不通的,撈錢的機會沒多少,但送命的機會卻有的是!誰要是以為知府這個官挺大,想到永平府試試,那個鐵定是腦子進水了。
范仁腦子沒進水,所以有多遠躲多遠。
但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上司掃了四周一眼,好傢夥,都躲得遠遠的呢!最後目光落在范仁身上,嗯,這傢伙高矮胖瘦長矮都剛好合適,就你了!於是一聲令下,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外放擔任實職的范仁很榮幸地成了永平知府,哭唧唧的來上任了。
此時他已經四十五歲,按人生七十股來稀的標準,他離站着也能拉粑粑只剩下二十五年了。
到了永平府後,范仁才發現他這個知府純屬多餘。勸誡農民墾荒耕作?這活龍巖峰已經包了;安撫流民?這活龍巖峰已經包了;努力發展地方經濟?這活龍巖峰也包了。大量人口湧入讓永平府的木工、冶鐵、捕魚等等行業以驚人的速度發展起來,光是給皇莊打制各種農具,就足夠從事冶鐵行業的人賺得盆滿缽滿了。他扳着手指算了又算,貌似他這個知府能幹的活也就剩下維持地方治安和收稅了
哦,還有在龍巖峰看上哪塊濕地、鹽鹼地之類的無主土地的時候幫忙蓋個章,給從外地湧入要加入皇莊的人辦個戶籍。
現在他正非常嚴肅地跟龍巖峰研究着皇莊應該交多少稅。
皇莊夏糧豐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據有經驗的老農民評估,畝產少說也有五百斤,比大興皇莊還高————這麼高產主要還是因為冀東這邊一年只能種一季糧食,地力消耗比較少,又有充足的肥料和優良的種子,產量自然是驚人。這麼高的產量,像以前那樣一畝田收幾升就有點搞笑了,必須制訂出新的稅率來。范仁認為應該按照皇莊以前的定例,拿出四成來交租,龍巖峰也沒吱聲,只是一個勁的把玩着那兩支據說已經打爆了至少十名韃靼勇士的腦袋的手槍,那黑洞洞的槍口看得永平府的官吏們頭皮發麻,菊花發緊
范仁額頭冒出冷汗來,哀求:「龍內侍,到底行不行,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龍巖峰翻了個白眼:「拿出四成來交租,你說行不行?」
一名稅吏說:「就算拿出了四成來交租,莊戶們也還剩下六成啊!六成,三百斤呢,他們每戶又有四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