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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師公還將自己記錄的東西都呈給了天蜈先生,天蜈先生隨意掃了兩眼,就將草紙冊子遞還給那女子,轉而命弟子端來一個大圓瓷盤。
他將大圓盤擺在地上,從一具女屍周圍取了些被屍水浸濕過的沙土,均勻鋪在圓盤上。
又叫來幾個村老里正,和他們一邊交流着,一邊在圓盤上勾畫出一道橫線,橫線一側則畫些勾勾叉叉,標出「金溪村」、「張莊」等村落的具置。
橫線另一側,則標識出「五通渡口」。
以及「沙溪河」、「閩江」。
——原是在圓盤上勾畫出了一副周圍地形的草圖。
隨後,
其拿來半尺來高的一個酒葫蘆,揭開葫蘆塞,從中緩緩倒出了一條油亮的百足蜈蚣——天蜈先生有些緊張地回頭看了眼北閭山眾道。
北閭
山眾道盡皆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語。
天蜈先生暗鬆了一口氣,令蜈蚣在那女屍身上爬了一圈,隨即將之擱在圓盤邊沿。
蜈蚣沿着盤邊走了幾圈,忽然開始走入盤中,從沙溪河口閩江段一直游曳到了五通渡口的河堤邊,就停下不動。
金袍老道見狀,
抓起蜈蚣,將之放在第二具女屍身上,待蜈蚣在那女屍身上攀爬過一圈後,又將之擺在圓盤邊沿。
他當下的舉動處處透着神秘詭奇的意味,吸引去了周遭所有村民的注意力,
場中暫時無人喧譁。
都緊緊盯着盤邊蜈蚣的動向。
赤龍真人看了一看兒天蜈先生的舉動,忽然笑了笑,低聲與蘇午說道「別的不說,天威道壇必然與「傀脈」、「痋脈」有些許勾連,這種「養蟲術」只會出在土教傀脈、痋脈之中。
他現下是在用自己豢養了多年的蟲兒,沾染女屍生前遺留的因果線索,
而後令蟲兒復刻那些因果線索。
第一具女屍,
只給他顯現出了那女屍曾被從閩江中移動到五通渡口邊的因果線索。
——這段因果線索,應得是我們從閩江中打撈女屍,到五通渡口將她們擺放起來的事情。
你看,
現下那蜈蚣又從「閩江」走到了「五通渡口」邊。
又將咱們先前做出的事情,復現了一次。
它能復現出多少因果線索,並不取決於天蜈老道個人有多少本領,只看屍體上殘留有多少線索——這養蟲術偶爾也有些用處,可惜養蟲之法必然殘忍詭毒,花費那般大的代價,只養出這種連衙門老仵作、老捕快都比不得的小蟲子,實在得不償失!」
蘇午聽着赤龍真人的解釋,注視着那圓盤。
圓盤上的蜈蚣第二次爬過「閩江——五通渡口」這條線以後,呆呆地停頓了片刻,接着又爬回圓盤邊沿,此後,未等天蜈先生將它抓起來再去沾染第三具女屍遺留的因果線索,
它又自行爬動起來,
這一次,
它先從「張莊」沿路走到一個路叉點,那交叉點未有具體的名字標識。
隨後,它又折回張莊,在那裏停留了一會兒。
跟着就從張莊沿路穿過了河堤,從五通渡一直走到下游的沙溪河口,從那裏投入了閩江之中!
投入閩江之後,
蜈蚣搖頭擺尾,再從江中爬出,
它未有歸返回圓盤邊沿,而是再次從閩江段的河堤上翻了過去,走過圓盤上的諸多路徑,再一次回到了它先前曾停留過的——那個路叉點!
「這裏,是哪裏?!」離得近、眼尖的村民注意到蜈蚣兩次停留的那個路叉點,忍不住出聲問道。
幾個村老、里正與村民有一樣的問題。
他們眯眼看着那個路叉點,分辨着周遭的道路。
忽然,金溪村里正肅聲道「五通廟!」
「那裏是五通廟!」
周遭百姓霎時譁然!
赤龍真人微眯雙眼,低沉道「蜈蚣投入江中,便代表那女屍生前真正是投江溺斃的——但它隨後又一次從江中爬出來,翻過了河堤,到了五通廟,
這說明了什麼?」
蘇午與師父相視一眼。
都是心頭微寒。
死者的殘魂——遺留的亡者意識,又一次回到了五通神廟,在廟裏「還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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