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全去了何處?咱們見面之後,我還一直都未見着他。」
李黑虎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
道:「羊先生為了救我,走了一趟陰間,已經迷失在陰間之中——多半已經死了……當時大秦教舉行『秘密儀軌』,聚集了三千個『容器』,最終招來了『撒旦』的降臨……
我未能打斷他們的儀軌,便冒險嘗試容納這個厲詭,容納接近成功的時候,大秦教舉行儀軌的那方山谷之中,又生出詭變來,令我的性意大半淪入那山谷里彌生出的裂縫中,從裂縫中掉進了陰間裏頭去……」
李黑虎未有再說下去,但此後發生了甚麼,蘇午已然能夠想見。
該是羊先生也跟着去了陰間,把黑虎的大半性意送回了肉殼,而他自身則淪入陰間之中,迷失在了那重詭譎險惡的地域裏。
不論是性魂,還是生者,一旦淪入陰間之內,多半凶多吉少。
陰間裏積藏着諸多恐怖厲詭——『三清之手』說不得都在陰間裏遊行着。
除了這諸多厲詭以外,還有着『陰差』的存在。
蘇午還曾是灶班弟子的時候,就遇見過一位從陰間裏走出來的『詭差』——詭差性質類詭,但自身卻未有散發出半點詭韻。
當時蘇午與灶班眾人,及至玄照老道,花費了極大代價,才將那詭差重新送回陰間,將其埋葬進了墳冢之中!
「我已拜羊先生為師。
每年三節兩壽的時候,都會為他供奉香火。」李黑虎沉默了一陣,又向蘇午如是說道。
蘇午點了點頭:「應當如此。」
人生際遇便是這般奇妙,當時還欲『奪舍』李黑虎的羊大全,最終卻為救黑虎,將自身葬送進了陰間之內,如此反而被李黑虎拜為師父。
「其實我所設想的辦法,亦是以旱雷公教『養旱魃』一般的法子,將你所容納的厲詭作為『旱魃身』,封入特製的棺材裏,送入陰間,埋葬起來,令之與陰間那些未名存在、凶怖之詭產生重重勾連,而後再將棺材啟出,帶回現實,你重新將厲詭容納。
如此一來,『十字劫』與『撒旦』有牽扯,『撒旦』又與『陰間』有了牽扯。
兩項對沖之下,任何一方便也難牽制住你了。
——這法子也非是萬全之法,也沒甚麼萬全的法門。
便是我的黃天授籙之法,亦必有其漏洞……」蘇午還在言語着,要與黑虎說明其中利害。
黑虎已然點頭答應道:「我覺得這個法子很好,到了撒旦這般層次的厲詭,又與十字劫有涉,任何所謂萬全之法,都絕不可能完全。
我有心理準備的。
豬子,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咱們就用這個方法試一試吧!」
「不着急。
該如何『養旱魃』,如何『過陰』,如何『封棺入土』……我都須要準備好,拿出一套儀軌出來,亦需與對應人商討好細節。」蘇午道。
蘇午與黑虎商量過大概思路之後,黑虎便出了屋子,自回居室歇息去。
此時已是一二更天的光景,月亮冷幽幽地懸在天上,四下里,萬籟俱寂。
當下蘇午等人所居的這處院落,房間倒是極多。
還未正式拜師的釧寶兒、孫豆兒等五個女子睡一間屋,黑虎與丁隱睡一間屋,青苗與秀秀在蘇午隔壁的屋室內休息。
她倆而今已非人身,依靠薪火維持性魂,其實夜間也不用歇息甚麼。
只是蘇午要時時與眾人商量許多事情,兩個師妹也不便呆在蘇午房間裏,入了夜,自然要回到自己的房室內去。
蘇午在土炕上坐正了身形。
一陣陣青霧從他身上溢發而出,充塞了他所居的屋室。
那徐徐流動的青霧之中,隱約浮現出幾道身影。
待到青霧停止流動,凝滯在房間內,四周縈繞起某種虛無的詭韻之時,『白駒太上爺』、『黑儺太上爺』出現在了霧氣之中。
在二者身後,還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白髮老者。
老者雖然頭髮全白,面上皺紋卻是極少,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布衫,卻難遮住滿身的肌肉。
這位老者的身份不言而明,正是先前被蘇午所容納,蘇午預備與之溝通拳法功夫的『大成太上爺』!
「主人!」
三者皆向蘇午行禮。
他們久未在現實之中丨出現,今蒙蘇午召喚,第一時間便在蘇午面前顯身,一個個神色皆有些激動。
蘇午與三者見禮,而後道:「此前遇着諸般兇險形勢,皆不適宜召喚你們顯身,避免鬼夢與現實劫數產生勾連,從而『夢醒』,你們莫要怪罪我才好。」
「我等只怨自身無能,不能在旁協助主人,渡過難關,又怎可能怪罪主人?
主人折煞我等了。」白駒太上爺搖頭說道。
黑儺口中則沒有多少客套話,他直接道:「我觀主人今時劫影,已經達到獨立於天地劫運之外,似已成為『氣鱗』,反過來庇護主人,免受天地劫運衝擊。
主人先前着實經歷了幾重恐怖劫數,大劫不死,修為必然精進。
今時該已經煉成金丹了罷?
若是煉成金丹,不妨再容納幾位鬼夢中的『太上爺』去,主人容納的『太上爺』愈多,愈能運用鬼夢的力量,屆時,我們亦可在現實里相助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