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安解弘仔細打量四年多不見的妹子,雖是七尺男兒,也不免兒女情長。
安解語因有外客,早換了打扮。現下是杏黃褙子,透着底下深紫羅裙,裙邊繡着層層染染的淺紫牡丹,越往上花色越稀疏,到腰間只有花瓣數枚繞着束腰,將落未落,很是別致。那花兒繡得極細膩,遠看都凸出來,親瞧卻是平平整整。又不知用了何種絲線,傍晚夕陽輝映下,那牡丹花芯兒能依着光線不同變幻顏色,似活物一般。
寧媽媽是刺繡好手,卻也沒見過如此巧奪天工的繡品。用料,繡工,巧思,缺一不可,穿在安解語身上,十分人才又多了幾分飄飄欲仙之意。又看安解語頭上點翠藍寶鳳釵,配着蓮米大的珍珠步搖,頸間卻是黃澄澄的赤金項圈,搭着一寸大小的紅寶吊墜,和耳邊鑲成梅花狀的紅寶耳墜交相輝映,卻是數不盡的富貴風流。又看安解語臉上,脂粉未施,卻依然細白柔嫩得掐得出水來。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那段渾然天成的惹人姿態又多了幾分沉靜含蓄,卻比做姑娘時更是勾人。
安解弘卻知道妹子在侯府未必事事順心。不過大面上過得去而已。
進了風華居,秦媽媽和岑媽媽,寧媽媽見過。她三人都是安解弘兄妹娘親的陪嫁,如今重逢,情分自是不一般。
三人先就看了小少爺范繪則。小小的人兒並不認生。見人都笑嘻嘻地。
安解語讓他叫人,他就奶聲奶氣地叫「大舅舅!」
安解弘的心都被叫酥了,抱過來就在則哥兒圓胖的小臉上狠狠親了兩口。親得則哥兒咯咯地樂。
安解語抱過則哥兒,則哥兒就在安解語臉上學着先前安解弘的樣子,親了又親。
岑媽媽和寧媽媽看着就用帕子拭起淚來。
秦媽媽自帶了岑媽媽,寧媽媽下去喝茶,又讓阿藍帶着則哥兒下去用飯。留下安解弘、安解語兄妹說些體己話。
安解弘見四下沒人了,就長長地給安解語作了個揖,道「妹子,自你出嫁那日起,你就沒有跟大哥說過話。大哥知道對不起你,望你看在則哥兒份上,饒了你大哥。」
安解語心裏一驚,卻立馬側身躲開,柔聲道「大哥多慮了。解語從未怨過大哥。」
安解弘道「一年多前你生了則哥兒,我到京城給你送賀禮,卻是連侯府門都進不了。這次本不應打擾,又聽說侯爺和四爺都不在府里,為兄實在擔心,就又趕來看看能有什麼幫得上的。」
又道「為兄去年已是中了舉,如今授了官,必能為妹子撐腰。「
安解語做出高興的樣子道「這可是喜事!大哥這般有出息,是安家的福氣。」
又問「大哥授的是何官位?」
安解弘笑道「現下鎮南侯爺在朝里是一言九鼎,他放了話出來,吏部就點了為兄做了上陽縣的縣令。過幾月就要上任去了。」
兩人正聊着。范朝雲在外院卻是聽說安解語的大哥到府里做客,就匆匆趕來。
三人見過。范朝雲就笑道「可是我來得不巧?打攪了四嫂和安大公子兄妹敘舊?」
安解語正愁和安解弘無話可說。到底不是她的親兄弟,很難做到親密無間的樣子。
范朝雲卻是解了她的圍。寒暄幾句,范朝雲就陪了安解弘去外院喝酒。
岑媽媽和寧媽媽就過來向安解語道擾。
寧媽媽是安解弘的乳娘,自是知道安氏兄妹的心結彆扭,就叫了安解語在家時的稱呼「大小姐,大少爺也是不得已才攀了侯府這門親。要不是那日繼夫人有意讓小姐在大庭廣眾之下露了臉,安家藏不住小姐了,大少爺才想着攀一門貴親來保小姐一世平安。」
岑媽媽也道「大小姐如此人品,一般的人家是留不住的。也就鎮南侯府這樣的潑天權勢才能護得小姐周全。現下小姐和姑爺過得好日子,我們就是去了九泉之下見了先夫人,也是有臉面的。」
安解語就慢慢品出幾分意思。原來這位安小姐本是怨着自己的大哥拿自己做了個借力的台階,以至兄妹決裂,四年多不見不語。可在現下的安解語看來,卻不能本末倒置。她是個現實的人,最知道如何立身處世,化被動為主動。眼下這安小姐的品貌姿態,的的確確不是一般人家消受
第八章 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