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憐商議後,以謀逆之名斬殺韓范和封融,又誅殺了兩家數個族人,將暗潮壓下。
劉裕暗鬆了口氣,他當初有意誅殺廣固城中所有男子,就是想將忠於南燕的勢力連根拔起,韓范的勸諫讓他不得不顧及名聲,不過還是誅殺了三千南燕官吏。
劉穆之借韓、封兩家有意謀反之名,再砍上一刀,將原本南燕的勢力斬得七零八落,相信能震懾住不少人,劉裕點頭道:「快刀斬亂麻也好,道憐行事謹慎,又有檀韶相幫,北冀州應該不會生亂。」
劉裕把京中形勢向劉穆之敘說了一遍,劉穆之得知孟昶力諫保護天子過江避往廣陵,厲聲道:「孟昶之言絕不可聽。主公上應天命,輔佐朝政,新近立下滅燕大功,威震六合。妖賊乘虛入寇,聽到主公凱旋歸來,自當奔潰。如果先行棄京城而逃,聲望何存,主公將來施令,誰人還會聽從。「
劉裕欣然道:「道和說到愚心中去了,南山可改,此志不移。彥達昏聵,只顧自家性命,哪知大局根本。」
五月十二日,東堂朝議。
琅琊王司馬道文問及南歸的將士,五兵尚書董懷奏道:「北伐將士征戰在外,傷病者近半,此次為救京城長途跋涉而來,疲憊不堪,恐難與敵作戰。」
孟昶聞聽,再次奏請過江暫避。司馬道文意動,把目光看向錄尚書事劉裕。
劉裕見孟昶一再勸諫過江,心中煩惡,冷聲道:「過江無險可守,不過是苟延時日。據建康而守,仍可一戰,若能取勝君臣同幸,若厄運必至,愚願橫屍廟門死衛社稷,以全報國之志,絕不遠竄草莽間求活。吾意已決,彥達不必再多說。」
孟昶看劉裕正言厲色,知道難以挽回其心意,亦疾聲道:「妖賊勢大,當初安成公和南平公迎戰妖賊,愚先知其敗。豫章公一定要與妖賊決一死戰,請先賜愚一死。」
劉裕氣得暴跳如雷,吼道:「你先別急着死,等看愚打完這一仗,再死不晚。」
朝堂之上鴉雀無聲,司馬德文看着怒形於色的劉裕,心中暗暗發涼。無論此戰勝敗,晉室江山又朝深淵近了一步。
孟昶回到府中,悶悶不樂,揮退侍從,一個人坐在書房中發呆,腦中回想着當初京口起兵時的情形,當時自己和劉裕、劉毅等人情同手足,現在卻鈎心鬥角,勢如水火。
當年越王滅吳之後,范蠡勸文種離開,稱「越王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沒想到要應在自己身上了。
想起劉裕在朝堂上頤指氣使的樣子,孟昶感到一陣心寒,當初京口起兵是為重興晉室,如今看來劉裕與桓玄何異。
想起琅琊王臉上的惶恐之色,孟昶一陣心酸,王威不振,社稷難保,自己將來置身何處,難道要向劉裕屈身稱臣嗎劉裕在朝堂上對自己口出惡語,恐怕自己想屈身事之也難得善終。
當年一同起兵的檀憑之、何無忌已死,接下來輪到自己了嗎孟昶露出一絲苦笑,自己死後大概劉毅也難保性命,不知諸葛長民能否活命,除了劉裕自家兄弟和劉穆之,一同起軍的眾人有幾個能活命。
越想越感覺萬念俱灰,孟昶執筆開始寫奏疏,「當初劉裕北伐燕國,諸人皆認為不可,唯獨臣贊成劉裕,哪料致使強賊乘間危逼社稷,臣之罪也。謹引咎以謝天下!」
將奏表封好,孟昶飲藥自盡。
五月十三日,孟昶的遺表送至,朝臣無不唏噓,目光複雜地看向劉裕。
劉裕臉色鐵青,沒想到孟昶以死相抗,把自己逼到了絕處,此戰若不勝,恐怕自己亦難逃一死。
越是如此,劉裕的鬥志越發高亢,高聲道:「賊軍西來,可用木柵將查浦淮口及石頭城四周封堵,在淮口旁興築堡寨,置萬鈞神弩和火箭於其上,抵禦賊軍進攻。」
殿外侍臣飛奔入內,高聲奏道:「雍州別駕王鎮惡捷報。」
這一段儘是壞消息了,聽到捷報二字,群臣無不振奮,把目光集中在司馬德文手中的奏報上。
司馬德文看罷奏報,臉上露出笑容,揚着手中奏報道:「雍州別駕王鎮惡奏報,五月九日雍州水師在潯陽附近遭遇賊師,破敵萬人,俘獲賊船一百八十二艘,抓獲賊兵一千兩百餘人,救回被俘兵丁數千人,同時還繳獲了大量的輜重。」
第三百九十七章朝議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