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中間的店鋪中。鋪面足有足有七八丈長,四丈多寬,凹形的櫃枱上擺滿了各色布料,西面櫃枱擠滿了人,不用問便是棉布的售賣處了。
看了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杜驥苦笑地搖搖頭,轉身出了鋪子。剛走出不遠,有名漢子追了上來,施禮道「這位郎君,有禮了。」
杜驥有些詫異地回了一禮,問道「你是何人,找愚何事?」
那漢子笑嘻嘻地道「這位郎君,你可是要買棉布,愚有棉布賣。」
杜驥聽聞過棉布生意是雍公之妹在把持,這漢子哪來的棉布,莫不是要騙自己。
那漢子笑道「郎君勿疑,棉布是從淮河兩岸種棉人手中收來。今年淮河兩岸種植了兩萬畝棉田,大獲豐收,雍公准許棉農將剩餘的棉花自行處置。不少棉農自行製成棉衣、織成棉布銷售,小人的東主派人四處收購棉農所織的棉布,故而手中有貨。」
杜驥恍然大悟,笑道「你家東主倒是個機靈人,你有多少棉布,現在何處?價格如何?」
那漢子道「有百餘匹,不過都是未曾染色的白布,每匹只需萬錢,郎君要得多價錢還可商量。不過棉布生意是沈夫人經營,東主不方便直接放在西市搶生意,貨物都存放在城南農莊內。」
杜驥想了想道「你送五匹到城東陳家老店,就說找杜郎君,一問便知。」
那漢子高興地施禮離開,杜驥看着他的身影,心中暗忖能送貨上門應該不是做假,商人逐利,棉布生意利潤可觀,難怪有人削尖腦袋想法子謀利。雍公既然讓棉農自行處置剩餘的棉花,自然不會打壓私售棉布之事。
杜驥搖着羽扇朝勾欄行去,看着眼前熱鬧的場景,對雍公着實佩服。他出身長安,姚興亦是一代仁君,在他的治理下長安亦稱興旺,但比起襄陽而言差得可不只一分二分。
難以想像雍公坐鎮襄陽不足十年,襄陽城的繁華便超過了長安、建康,成為經濟、文化、政治的中心,這樣的景象便是天者之氣。
一葉知秋,從小小的棉布來看杜驥便能查覺到雍公在下一盤大棋,這自己投身在這樣的雄主麾下不愁沒有用武之地。汶山太守,杜驥的腳步輕快起來,露出滿意的笑容。
想到舉人榜第一名的嚴松,杜驥暗自嘆息,雍公將進士榜和舉人榜前十名的試卷張貼在粉牆供人賞閱,有人專門抄錄成冊售賣,每冊售價百文,仍供不應求。後來致遠書齋將策論刻了雕版,請了崇聖侯孔懿批點,三千冊策論集剛擺上架就賣光了。
杜驥聞訊早,搶到了一本,拿着策論集細讀,對嚴松、余應所寫的策論深為佩服,果然天下大有英雄,吾輩不孤。想找幾人一起以文會友,可是余應在雍公身邊忙於事務,嚴松則被史侍郎拉攏要前往建康為官。
杜驥替嚴松深為惋惜,以嚴松的才幹在雍公麾下,不用多久就能受到便用,他前去建康真是明珠暗投。一個魏人,還是庶子,到了建康那個門閥林立的所在,就算得到宋公重視,也遠不如在雍公有用武之地。……
三天後,朝廷的官船停靠在揚口。揚口有虞丘進的八千水師駐紮,不遠的竟陵城到彥之率兩萬兵馬鎮守,船隻到達揚口,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接下來的路程都是宋公所轄了。
從揚口順流而下便是豬口,豬通瀦,意思是水所停也,水澤蓄積於此,流速滯緩呈現出「瀦」態,故名豬(瀦)口。
船行至此速度放緩,變得平穩。司馬珍之等人坐了好幾天的船感覺鬱悶,紛紛走出船艙觀賞兩岸風景,王虞指點着遠山道「相傳當年劉備長坂坡兵敗逃於此,諸葛亮隨行,當地百姓聞皇叔至此,紛紛挽留其駐於此地,此處尚有『留駕河、『諸葛嶺。」
蜀漢為曹魏所滅,司馬氏篡魏得天下,司馬珍之對劉備的興趣不大,看到江上漁船,指着西落的夕陽,笑道「天色已晚,今夜就宿於此。不知江上有何河鮮,不妨買些來與諸公飲酒作樂。」
聽到招呼,打漁的漢子將漁船划過來,一尺多長的活魚、鮮蹦亂跳的河蝦,還有舉爪橫行的螃蟹,配上村中家釀,農人養的雞鴨,水中鮮藕、茭白等物,船上將士射了幾隻野鴨,這一頓分外豐盛,所有人都吃得酒足飯飽。
水浪輕輕搖晃着船隻,鼾聲四起,連值守的兵丁也坐在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