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齊玄的楊安玄跟着這兩人參加雅聚、詩會,認識了不少前來應招的寒門士子。
看着這些興奮談論的寒門士子,楊安玄想起當初在新野時陰敦組織的淯水集會來,天下寒士何其多,要想上進何其難,慕容德推行儒術,善待士人,假以時日或能盡收青兗之地士人之心。
楊安玄只恰逢其會看個熱鬧,參加聚會時不過唯唯諾諾,並不發表意見,漸被那些慷慨激昂的士子們看輕。
最初與他結識的董、韓兩名士子得知他出身寒微,也不再前來邀他集會。楊安玄不以為意,倒是張鋒氣不過,罵了幾聲「狗眼看人低」。
九月十五日,位於廣固城東的太學門前人頭攢動,一片青衫晃眼,不少學子辰初便等在門前。
辰末,牛車、馬車絡繹不絕而至,從車上走下錦衣華服的士族子,昂然徑入太學之內,這些人是事先被選中的太學生。
寒門士子眼中既是憤悶又是羨慕,恨不能以身代之。
楊安玄和張鋒一人手中拿着兩張胡餅,在人群後面邊看熱鬧邊啃食得香甜。
香味引得不少人注目,有人冷哼露出鄙夷之色,遠遠地避了開去。
巳時一刻,鼓樂聲遠遠傳來,慕容德來了。楊安玄退到道旁,注目慕容德出行的儀杖。
纛旗前引,文武開道,衛士護於左右,各色旗幟在兩旁飄舞;慕容德乘六馬所拉的輅車,朱斑漆輪,繪鹿頭龍身圖案;三十根幅條,紅色油布繫於車軸兩頭……
這是天子所乘,楊安玄心中暗哂,看來這位燕王迫不急待要稱帝了。
「沐猴而冠」,耳邊傳來脆語,楊安玄耳聰過人,甩目朝發聲處望去。
說話的是個粉面朱唇的少年郎,身旁有個弱冠的青年正瞪他,大概自知失言,那少年郎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
那青年見楊安玄看來,臉色一凝,拱手為禮。那少年郎卻縮在青年身後,對楊安玄做了個鬼臉。
楊安玄微微一笑,回了一禮,轉回頭去。
車仗浩浩蕩蕩,足足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慕容德在太學門前下車,在眾官的陪同下進了太學。
過了一刻鐘,有侍官出門站在階前,高聲呼喝:「應試士子排成兩列,魚貫入內。」
楊安玄見慕容德雖有禮賢下士之名,便卻排場十足,顯然並非真心待士,對張鋒道:「走吧。」
那青年在楊安玄身旁不完,見楊安玄掉頭迴轉,詫異地道:「這位兄台,為何不入內一試。」
楊安玄笑道:「得見所見,興盡而歸。」
那少年郎板起臉道:「故弄玄虛,愚看你是腹內空空,不敢見人吧。」
張鋒怒道:「你這小子,胡言亂語什麼,我家郎君才學過人……」
楊安玄喝住張鋒,對着那青年揖了一禮,從容離去。
身後聽到那青年低聲訓斥少年的聲音,「六弟,你再招惹是非,下次愚便不帶你出門了。」
…………
離開廣固城,一路遊山玩水,來到泰山郡,準備登泰山。
東嶽泰山,雄起於平原之上,東臨大海、西靠黃河,氣勢雄偉,秦始皇、漢武帝、漢光武帝都曾前來封禪祭祀。
前世楊安玄曾多次登過泰山,站在峰頂舉目四望,看着蒼莽雲海依舊,感慨物是人非,悲從心來。
身旁的張鋒望着眼前美景,感慨地道:「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今日方知詩中之意。」
楊安玄暗自好笑,可惜泰山少了這首「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因之失色不少。
「好詩啊好詩,不知是不是你家郎君的大作。」從右旁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
楊安玄轉頭望去,居然是在廣固太學府前遇到的那對兄弟。
誇讚好詩的正是那少年郎,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是譏諷之色,顯然聽過這首詩。
這首詩是當年楊安玄在棘陽城鳳凰山上所念,早已流傳開來。
張鋒看到那少年郎的表情,怒道:「這首詩當然是我家郎君所做。」
那少年郎裝模作樣地拱手道:「失敬失敬,莫非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楊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