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設施還在。鄧艾軍離開時,完全沒有破壞碼頭,完好地留給了吳軍。
就在這時、北面傳來了「隆隆隆」的馬蹄聲,應該是文欽的大股馬隊到了!文欽從徐州出兵萬人,原先步騎主力在塗水下游的堂邑附近修工事,但有一個騎兵營、則在堂邑上游的塗水岸邊,位於阜陵(全椒)附近。鄧艾發現吳軍在對岸集結,判斷吳軍可能要在橫江渡江,遂派人去、傳令文欽率阜陵的那一部徐州騎兵南下。
果然沒一會,文欽便騎馬尋到了鄧艾的旗幟。文欽騎馬靠近,立刻隨手抱拳道:「鄧都督!」臉上亦是無甚尊敬之色。鄧艾身邊的部將不悅,皆是冷眼相對。
原先鄧艾調任青徐都督時,皇帝就告訴過他,要是與文欽合不來、朝廷可以把文欽調到西線戰場。因為伐吳在即,鄧艾覺得文欽是一員勇猛的將領,所以沒有密奏請文欽調走。不過文欽此人待人無禮、確實不好相處,鄧艾之前便儘量沒去招惹他。
這時文欽問道:「我聽說,鄧都督從橫江撤走、把碼頭完好留給了吳軍,此乃何故?」
郡守段灼終於忍不住說道:「都督自有方略!」
鄧艾看了一眼文欽道:「叫徐州……馬隊,走前方。」
東線這邊,主將是王公翼(王飛梟)、鄧艾其次,且皇帝派王家人與王公翼談過,要他多聽鄧艾的建議。兵權很清晰,文欽自然也不能抗命,然而文欽嘴上還是略顯不滿,大模大樣地說道:「徐州軍大部還在堂邑,我們的人雖然比孫峻少一些,卻也不是打不過他們。」
段灼瞪着文欽。鄧艾再次開口道:「派人……去下令。文將、將軍來。」
部將段灼等要跟過來,鄧艾示意阻止了。兩人便騎馬往南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處長滿荒草的土堆上,更南邊則是一大片低矮山丘的樹林。
文欽當然知道、鄧艾說話費勁,他雖未出言不遜,但是臉上很快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鄧艾掀了一下頭上的草帽,看着大路上的隊伍、頭也不回地說道:「寵信縱容……將軍者,或權宜利用,或無人……可用。蜜如飴……又如何?追隨必敗……之人,一時……肆意,何來……前程?」
文欽轉過頭來,皺眉看着鄧艾。
鄧艾換了口氣,接着說道:「陛、陛下救過汝,上次在洛陽,我見……文公子,在御前。如今還公、公正對待文家,只有……陛下了。」
他這次的話也很簡短,但比平時多了一些,隨即又說了一句:「將軍盡心……於陛下之、之大事,有功……定不會虧待。」
文欽沉默不語,但剛才不耐煩的傲慢之色已經消失。
鄧艾輕輕一夾馬腹,向土堆下先走,忽然又回頭道:「此、此段江岸,多是……泥沙地。若不留碼頭,孫、孫峻不一定……在渡口下船。」
文欽拍馬跟上來,又朝四面觀望,仔細看着周圍的地形。他剛到橫江,可能還不太熟悉。
但鄧艾對地形道路十分有心得,早就摸透了。
周遭一片平原,不過沒有山的地形照樣可以比較複雜。南邊有一大片狹長的低矮山林,山林以南又有許多荒廢的水田水塘;而橫江渡口那邊、周圍都有樹林水田沼澤,唯獨北邊的豁口比較開闊。
如果鄧艾不向西北方向退走一段路,戰場便會在那一片、地形簡單的豁口。吳軍受到的威脅只在一個方向上,進攻的同時、也容易部署層次縱深設防;所以就算鄧艾贏了,吳軍還是能設法有序地撤退。
本來鄧艾此時手裏就不到兩萬人、兵力比吳軍少一些,於是他乾脆率軍佯退;走得很慢,亦未遠離南邊那一大片樹林,好讓孫峻更有安全感。畢竟吳軍到時候即使遭受了騎兵突襲,也可以選擇從不遠處的樹林間退走。
沒過多久、時辰已臨近傍晚,鄧艾遂下令全軍停留紮營。
中軍駐紮在一個破敗的村子裏,周圍依舊有許多荒廢的水田、田埂、池塘。以前吳國佔着東關,平時兵馬活動的區域直到巢湖,並在東關南部地區大量屯田、以補給東關的駐軍。當時魏國軍隊、幾乎不會靠近大江,橫江渡口這邊也有吳國的屯戶村莊。
但是吳國喪失東關、羨溪等各處關隘城池之後,西岸的人口便基本都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