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仲堯說道:「要跟你說件事。」
「是。」章洛揚垂首聆聽。
俞仲堯道出原委:「順昌伯與沈家老爺的做派讓人膩煩,我的意思是,暫時請皇上罰他們兩年的俸祿,另外閉門思過一年。高進已經問過沈大小姐,她同意。你呢?」往後還是讓他看着不順眼的話,再說。眼下畢竟在外面,懲戒太重了,會讓小皇帝落人話柄,犯不上。
章洛揚很快應道:「我也同意。」根本就沒反對的理由,父親不管她的安危,也不需要她記掛他的安危。
父親的掌上明珠是章蘭婷,不是她。
決定離開的時候便清楚,分離意味的是父女之間再無瓜葛。
俞仲堯對她這樣的反應很滿意。他欣賞胸襟開闊之人,同時很膈應以德報怨的盲目寬仁之輩。之後,他喝了一口酒,要提筆寫下兩個女孩的名字,但是不大確定到底是哪個字,便站起身來,將手中狼毫遞給她,「寫下你與沈雲蕎的名字,給你們做通關路引要用到。」不見得有人敢查他身邊的人,但是有備無患更好。
「是。」章洛揚的右手緊握一下才鬆開,手指蜷縮着將筆接到手裏,站到桌案前。
俞仲堯漫不經心問她:「你的名字是誰取的?」男孩的名字,與她的人太不搭調。
「是我祖父。」章洛揚一面落筆書寫,一面答道,「老人家取這名字的時候,正在與人談論洛陽的風土人情,便取了這兩個字諧音。」
「原來如此。」
章洛揚無聲地笑了笑。她的名字是這緣故,章蘭婷名字的由來,則是老人家當時正在看蘭亭序,亦是取的諧音。
祖父祖母對膝下的孫女都不大看重,更不親近,但是很公允。可惜去得早。要是他們還在,她也不至於走到背井離鄉的地步。
她寫完,放下筆的時候,俞仲堯看了看字跡,又略顯意外地看了看她。
她的字清逸靈秀——不都說字如其人麼?好在她讓他覺得意外的地方太多,在他這兒,也算是見怪不怪了,頃刻間就放下這念頭,轉而取出五個信封,問她:「你下午有事麼?」
「沒有。」連本書都沒帶,她想找事情做都找不到。
「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俞仲堯溫聲道,「不願意儘管直說。」
「是什麼事呢?」章洛揚抬眼看着他。
俞仲堯走到她近前,取出一個信封,手勢一轉,一些紙張碎片落在桌案上。「我要將這些碎片拼起來,得知紙張上書寫的內容。」他解釋道,「這是一封書信,但是寫信的人太喜歡惡作劇,剪碎了分成五封信送到了我手裏。」
「要拼起來啊……」章洛揚看着那些切口整齊的碎片,「我倒是願意幫忙,但是會特別慢,不知道能不能拼起來,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快慢無妨,我可以等。」俞仲堯唇角上揚,「說定了?」她肯幫忙他已知足,高進那些混小子可是一聽原由就轉身跑開,如何都沒這份耐心。
「嗯!」章洛揚點頭。
「這信件算得重要,你不能帶回房裏,只能在這裏試試看。」俞仲堯放下酒杯,親手將桌案上散亂的東西歸攏起來,「辛苦你。」
章洛揚忙道:「三爺客氣了。」
俞仲堯凝了她一眼,「不怕我了?」
「不怕了。」章洛揚老老實實地點頭。他對自己和雲蕎並無惡意,先前因着他名聲的恐懼已經逐步消散。只要是她心裏認可的對自己毫無惡意的人,她說話就不會緊張。
「可喜可賀。」俞仲堯自心底有了些許笑意,拍了拍椅背,隨後繞過桌案。
章洛揚走過去,將那一小堆碎紙片攏到近前,又撥開來,一張張平攤在桌案上。
俞仲堯拿起酒杯,轉去躺椅那邊之際,留意到了一幕:
她用右手拇指、食指拈起一個碎片,因為字小,想送到近前,飛快地瞥了站在近前的他一眼,便改用左手送到近前,凝眸細看。
她的右手,似有蹊蹺之處。俞仲堯想起先前她一些微小的舉止,亦與此刻相仿。
他凝眸看着她的右手,「讓我看看你的手。」
章洛揚原本按着書案的右手立時如被滾水燙了似的一抖,飛快地背到身後,隨後,抬眼看着他,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