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落在周憶柳那個高高隆起的、被他寄予了厚望的肚皮上。
「你不為自己想,也當為朕和皇嗣着想。」
周憶柳眼圈一紅,「是,是妾身的錯。」
長公主看着這二人,突然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心累。
她清咳一聲,接過話來。
「聽聞官家因貴妃之死沉浸於哀思,肝腸寸斷,我和周娘子也是憂心不已」
這樣的開場白,趙禎一聽就知道她要說什麼,連忙抬手打斷,撩袍坐下。
「你們不用再說什麼了,朕心意已決。」
長公主看着固執的哥哥,雙眼發紅,一聲嘆息,「官家久居宮中,是不知外間風言風語傳得有多麼難聽。民心可畏呀,官家若以皇后之儀厚葬貴妃,壞了禮數,以後民間有樣學樣,那可如何是好?」
趙禎眯起眼看來,目光冷颼颼的。
「朕貴為天子,為何事事皆要聽人擺佈?朕只想順着心意做一件事,就這麼難嗎?」
「官家。」長公主語重心長地勸道:「官家一意孤行,將皇后置於何處?又將祖宗置於何處?」
趙禎面色冷漠:「祖宗面前我自會告罪,至於皇后」
他突然想到曹玉觴那張臉。
當他滿懷忐忑地說起自己與張雪亦的情分,想要用後禮葬妃的種種考慮時,曹玉觴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面不改色地回他。
「一切依官家心意便好。皇后儀仗都讓她用了,不在乎多一個皇后喪禮。」
趙禎又何嘗不知此舉僭越,有違禮數?
但他就是想這麼幹。
這些年來,一顆心難得再有少年時的青澀氣盛,衝動熱血。說來,他一意孤行不顧滿朝文武的勸阻,不顧天下人的目光,有對張雪亦的情深意重,還有的是當年劉太后垂簾聽政時那個孤獨無助的少年皇帝為自己做的一次奮起反抗。
他是天子。
他是天下之主。
憑什麼不能依從自己的心意厚葬最愛的女子?
趙禎其實沒有想到,除了那些趨炎附勢看他臉色的小人,唯一一個沒有阻止他的人,居然是曹玉觴。
在那麼一個瞬間,趙禎其實有些感動,又有些愧疚。
這些年,他對曹玉觴的冷落、不滿,因為抗拒被指婚的逆反心而對她生出的厭煩,在那一刻顯得如此可笑
趙禎不得不承認,張雪亦周憶柳在某種程度上,永遠比不得曹玉觴,品性端正,冷靜周全,只有曹玉觴才擔得起大宋皇后這四個字呀。
「官家?」
長公主狐疑的聲音,拉回了趙禎的神思。
「皇后的怒火,曹家人的詰問,要如何平息?」
趙禎垂下眸子,「皇后沒有異議。更沒有怒火。」
趙玉卿有些疑惑,而周憶柳分明從趙禎臉上看出一抹異樣的光芒,在他提到曹玉觴的時候。
周憶柳內心泛冷。
總不能死了一個張雪亦,前面還橫着一個曹玉觴吧?那個無子無寵的皇后,在周憶柳眼裏的分量一直不如張雪亦,如今她才發現,也許不是這麼回事
「一念,二念。」
周憶柳趕緊插開話去,不讓趙官家沉溺在他自己的情緒中,
「你們不是最喜歡乾爹嗎?這麼久不見,你們就沒有什麼話要跟乾爹說的嗎?」
二念搖搖頭。
周憶柳又道:「那你們快和乾爹說說,你們的功課學得如何了?」
二念抬頭求助地看着他的大哥。
一念雙眉皺起,突然朝趙禎撲嗵一聲磕下。
「乾爹,孩兒有個不情之請。」
趙禎沒有孩子,對這兩個孩子的身世雖然仍然存有那麼一點小小的懷疑和介懷,但看着兩個孩子長得這樣康健,生氣勃勃,仍是打心眼裏喜歡他們。
他微微一怔,難得柔和了表情,讓孩子起身。
「要什麼你但說無妨」
一念垂眸,拱起小手,正色道:「孩兒想要母親留給我的小金娃娃。當初,我辛夷娘南下,我原是將小金娃娃掛在她的脖子上的,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