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在房間內的巨大雲母屏風下投射出了大片地陰影。
二龍不相見!哈,父皇啊,我已經不再是你的兒子,只一個出家人,你也要提防,絕不露你地天顏嗎?
虛海心中苦笑,開口道,「小僧虛海,求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着,打了個揖首。出家之人,只跪佛祖,屏風後的人權勢再大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
屏風後半晌無人應答,只有細微地
和躊躇的腳步聲傳來,似乎那高高在上的人正心情些什麼才好。
虛海等了一會兒,正當再度開口說話時,嘉靖帝卻嘆息了一聲道,「你……過得可好?」
「能活着,總是福氣。」虛海自嘲地道。
「既如此,為什麼還要來?」
「求皇上為小僧做最後一件事,幫我救一個人,之後,我自赴黃泉,絕不違誓。」
「哦?」嘉靖帝冷哼,「什麼人的命能比你的尊貴?」
「生命不分貴賤,只分捨得,還是捨不得。那人……小僧捨不得。」他身邊總有明的、暗的、無數人監視,或者說是保護也行。儘管他竭力隱藏情感,但他喜歡如初這事,父皇早晚會知道。說不定安公公已經稟告給他了,當然在如初失蹤的事上會掉點花槍。所以,他不如坦蕩些。
「你想讓朕怎麼做?」
「請皇上派一支精銳之師,人不必多,隨小僧深入塞外。等小僧救出那人,必回宮受死。」
「原來如此。」嘉靖帝又冷哼了聲,「聽你這麼說,朕倒希望那人再回不來了,豈不清靜?」
虛海早料到嘉靖帝會這麼說,因此當即撩起衣擺跪倒,口稱父皇,「身為您的兒子,兒臣連您的面也見不到,還要不人不鬼的隱姓埋名,如今就只這樣一個願望,您就成全兒臣了吧。您放心,兒臣與她絕不會有半點瓜葛,她甚至連兒臣地心意也不曾知道。她活,兒臣死,絕不會出現您所擔心的皇室血脈外流的事情。兒臣只希望救回她後,您就忘記這件事情,讓她平平安安的生活是兒臣此生唯一的心愿!」
他知道嘉靖帝是個情緒化的人,只要打動了他的心,一切就會順理成章。
果然,他這番話讓嘉靖帝憐惜起他的悲慘身世,身為龍子卻流落凡塵,心一下就軟了下來,想成全兒子的心意。再者,俺答圍城的事對他而言是巨大地恥辱,如果能從那野人手中搶回他的獵物,也算是一種報復吧。
於是他沉吟片刻道,「明日一早在雅意安府中接旨……這是朕……父皇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你好自為之。」
虛海心頭一松,叩頭謝恩,「父皇放心,兒臣帶走多少兵,就會帶回多少,絕不會貶損父皇地顏面。」
嘉靖帝沒說話,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悲涼。他的這個兒子果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如果不是那個魔咒……這大明的天下將來必是他地吧。
「你可怪朕?」猶豫再三,只說出這句話。
「萬般皆是命。」虛海露出苦澀笑意,「父皇對兒臣……已經很仁慈了,只盼望來世魔咒破除,兒臣想與父皇重為父子,彌補這一世的缺憾。」
聽他這樣說,嘉靖帝有推倒這屏風的衝動,但他也不過是想想,僵着身子聽自己的第二子慢慢退出這廢棄的宮院,搖頭嘆息道,「唉,痴兒,痴兒!」眼睛裏熱熱的,似乎有淚水要湧出。
而就在虛海向嘉靖帝借兵地時候,東城一間大車店裏,李成粱、張居正和趙三紅正圍着戚繼光勸解。
「小光,你這又是幹什麼?」望着收拾行囊的戚繼光,張居正拉又拉不住,只得叉着手在一邊問。
「我要去塞外,把如初追回來。」戚繼光頭也不抬地說。
「你怎麼知道她在塞外,難道是給俺答擄走了?」趙三紅很吃驚,「可是以你目前的情況……」
「以他目前的情況,人還沒到塞外就先死了。」李成粱接過話來道,「你們看看他,六天來只小睡過兩次,身上帶幾個饅頭和一壺冷水,餓半死才隨便吃一口。這麼着,鐵打的人也得完蛋。還說救小雛子,自己先摞倒了,還救個屁人!」他一邊說,一邊上前揪得戚繼光站直身子。
昏暗燈光下,只見戚繼光眼帘深陷,形容憔悴,嘴上起了一圈火泡,只是眼神炯炯,顯然是情緒極
第八回嘉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