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門口種着棗樹和石榴樹,這會兒火紅的石榴花已經開放了,像火種一樣遍佈在梢頭。
守門的婆子從側方的小房間裏探出頭,看到人後走出來:「是您來了。」
鮑嬤嬤沖她微笑,從袖子裏掏出一把銅錢:「正好今兒領了月例銀子,婆婆拿去買些酒吃。」
「您總是這麼客氣!」婆子笑出了菊花,一面接了銅錢,一面指着掩着的院門:「您去吧,先太太的牌位,我每日打掃得格外仔細。」
鮑嬤嬤點頭:「多謝你了。勞煩您還是出去轉轉,我就在門外頭與我們太太說說話。」
婆子道着好,快步出了門。
鮑嬤嬤推開大門,輕車熟路地經院子中間往內進的一排五間祠堂走去。
院子收拾得非常乾淨,連一根雜草都沒有,祠堂的門也是掩着的,鮑嬤嬤在門外站了站,卻伸手將它們推開了,蘇家自老太爺往上十餘代的嫡支祖宗牌位都在此。位於最前方的一塊朱字還有九成新的牌位,刻着的正是蘇婼母親謝氏的名字。
此刻身為蘇家下人的鮑嬤嬤,端端正正在牌位前跪下來,伏地磕了三個頭,然後拿過旁邊疊好的紙錢,點着在火盆里。
火光照亮了這陰沉的屋宇,也映紅了鮑嬤嬤的臉龐。她一張張地往火盆里投紙,說道:「今兒奴婢給徐氏熬了花膠。徐氏吃了。那花膠還是太太您留下來的兩包。奴婢原該燉了給婼姐兒吃,但她不喜魚腥味。
「收了幾年的花膠一點也沒壞,黃土裏的太太,卻屍骨已寒。」
幽沉的聲音飄散在空蕩的屋裏,使得這屋子更加空得糝人。
不過她一點也沒有在意,跪坐在蒲團上,又往下說起來:「回府之前,我和吳勝爺倆去給太太掃過墓了,蘇家守墳的下人倒是對太太恭敬,照顧得不錯。我們把石縫裏春天長上來的幾根草除了,但這時節才是草木旺盛的時候,過陣子,我再稟稟姑娘,讓她帶着我們回趟莊子。」
火苗一搖一搖地,滿屋的光影便如同搖晃的幻象。
繡着喜鵲登枝、五福臨門等祥瑞圖案的繡幔後方,蘇婼眼不錯珠地望着念念有辭的鮑嬤嬤,雙唇已經緊緊地抿起。偎在她身旁的阿吉也是屏聲靜氣,雙手緊緊地抓着蘇婼衣袖,不敢發生絲毫動靜。
「姑娘這幾日也不知在忙什麼……」
這句話之後,後面的就聽不清楚了,但她的神情漠然,目光里反射着火光,顯得格外鋒銳。
直到火盆里的紙燃燒殆盡,鮑嬤嬤才站起來,忽然她看了看身後左右,從腰帶里掏出一物,抬起謝氏靈位上罩着的鏤花的木罩,飛快將那物放入裏面,而後罩回罩子,把靈位扶正,退回原處站着。又彎着腰把火盆挪到了一排十來個盆子的最裏頭。
這一串動作她做得行雲水流水,讓人毫不懷疑她做得次數太多而太熟手了。
心血衝到了蘇婼喉頭,她緊緊地拽着繡幔,勉力克制自己等到鮑嬤嬤走出去,然後飛快走到台案前,朝謝氏牌位匆匆一拜,然後把藏在裏頭的東西取了出來!
——是張對摺的紙片!而且還是有內容的紙片!
「姑娘。」
阿吉走到她身邊,「快藏起來了,外面好像又來人了!」
蘇家不許姑娘隨便進祠堂,讓人看到就麻煩了。
蘇婼側耳,果然聽到門外又來了腳步聲,便連忙把紙攥進手心,拉着阿吉藏到了簾幔後方的一張放置祭祀器具的木架後。
腳步聲進了門坎,傳來熟悉的聲音:「怎麼有燒紙的味道?」
蘇婼凝眉,小心地探出視線,說話的是吳淙,蘇綬那個一道長大的心腹發小,而隨在他身後進來的,正正是蘇綬本人!
蘇婼被嚇得不輕。她不在乎這個爹,不代表她願意在此時讓他堪堪抓到自己又犯了家規加以處置!
「回老爺的話,是奴婢方才打掃的
第205章 意想不到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