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女孩能把濃濃的殺機和凜冽的手段呈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她要殺人時的決絕是真的,停手時的果斷也是真的,冷漠與理智同時在她身上體現,卻又渾然天成,自然得讓人難以置信。
「你不想說?」蘇若道。
鮑嬤嬤撫着疼痛的脖子,搖頭道:「不是。」她把頭抬起來,目光里又有了如往常一般的溫暖:「我只是想告訴姑娘,太太不是我殺的,我絕對絕對沒有絲毫想要傷害的念頭。她也是不是謝家殺的,謝家與老爺爭執,也絕不至於要毀掉自己的親妹子。」
蘇若咬牙:「你還在為他們開脫!你還在狡辯!」
「我沒有。」鮑嬤嬤平復了咳嗽,望着茶几上的紙條說道:「不過既然姑娘都已經發現了,我也就沒有什麼好瞞的了。你猜得沒錯,這幾年,我與謝家的聯絡是沒有斷過的,我在蘇家的消息,都經由花匠老馮傳了出去。」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問道:「姑娘既然拿到了這張紙,那麼想必,也已經知道老馮了。」
蘇若繃着的臉沒有變化。
鮑嬤嬤便又說道:「姑娘真是有着超乎老奴想像的聰明。沒錯,老馮是謝家的人。太太過世後,大舅老爺與老爺一場爭執,兩家就此斷了往來。但是謝家還惦記着姑娘和二爺,就派了老馮進了蘇家,接受我帶出去的內院的消息。」
蘇若道:「他們到底是惦記着我和二爺,還是惦記蘇家?」
「……當然是惦記姑娘和二爺!」
「那我可沒看出來。過去十幾年,我那位大舅對我,可不像是樂意接近的樣子。」蘇若說到這裏,退回榻上坐着,如果不去看她的眼神,恍忽間她已經恢復如常。
可她偏偏就在以眼神睨視着鮑嬤嬤,像是看着個陌生人:「我沒有什麼耐性,謝家到底在想什麼?痛快說吧。」
鮑嬤嬤眼裏浮出了淚光:「謝家再有差錯,對太太和姑娘二爺都不曾有禍害之心,姑娘切勿如此仇視他們!如果說這世上除了太太之外還有真心關心姑娘和二爺的,也只有謝家莫屬了!
「大舅老爺雖然嚴肅,每每來信卻必要問姑娘,說句對二爺不敬的,他對姑娘比對二爺還要關心些,他說二爺是老爺的嫡長子,蘇家不會虧待他的,倒是姑娘,是個女子,又得肖似太太,只怕不為老爺所喜。他囑咐的最多的,也就是讓我好生侍候姑娘!」
「我已經領教過你模湖話題的本事了,不要跟我說這些沒用的。」蘇若打斷她。如果事情屬實,那她前世就不會在被蘇綬趕出家門後,落得只能流落四方的結局了。「我這裏串門的人也不少,你知道。沒準兒待會兒就有誰來撞破了,到時候你自己露了破綻,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姑娘!」鮑嬤嬤抻直了身子,「姑娘執意要聽,老奴有何說不得?只是你想從哪裏聽起?」
蘇若看着窗上的花開富貴圖樣:「從蘇謝兩家聯姻說起吧。母親為何會嫁到蘇家?」
鮑嬤嬤退坐在腿上,說道:「蘇謝兩家從前就有交情。老太爺和老太太都喜歡太太,早就相中了她做長媳。兩家兒女到了談婚論嫁時,就行媒聘了。」
「父親既然不喜歡母親,為何老太爺也執意要結這門親事?」
「那是因為,不光是蘇家主動求親,謝家也想要促成這門親事。」
「為何?」蘇若垂眼。
鮑嬤嬤深吸氣:「因為,因為謝家想要得到天工坊的制鎖技術。」
蘇若扶杯的手閃了一閃。「這是謝家跟你說的?」
「不是。」她搖了搖頭,往下說起來,「是太太說的。當年太太出閣之前,其實與老爺是認識的,雖然一個在徽州,一個在燕京,但對彼此的印象還留存着。太太聽說這門婚事定下來,心裏也願意,一心一意地籌備出閣。
「但在出閣之前,那天夜裏老太爺與大舅老爺卻把忽然把太太傳到了房裏說話。我以為是尋常的叮囑,畢竟到了京城,又與徽州不同。不曾想,太太竟然氣沖沖地出來了,大舅老爺從後頭追過來,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