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副不甘心安然赴死的樣子,夫妻兩個也漸漸變了臉色,冷冷威脅道:
「娘,當爹娘的不就應該給兒孫當牛做馬嗎?
你要是真的跑出去,兒子們可丟不起那個人。到時候,勞累我們兄弟四個親自動手,就當沒有你這個娘了!」
毫不遲疑地給這墓室添上第一塊磚,碗也不要扭頭就走。
只留下白髮老嫗一個人怔怔地坐在墓室中,哀莫大於心死。
忽然。
「什麼聲音?」
幾人側耳傾聽。
一陣好像墊着腳走路的細微腳步聲,忽然穿透雨幕落入他們的耳中,就連墓中的老嫗也不由抬頭向外看去。
可是不等他們看清那是什麼。
呼——!
白茫茫的水霧便隨着林間的山嵐忽然撲了過來,將整片墓地都給吞沒進去。
兩聲短促的慘呼響起旋即又戛然而止。
緊接着便是皮肉撕裂和骨骼粉碎的恐怖聲音。
良久。
等山間的水霧徹底散去,墓穴之外的兒子、兒媳已然消失地無影無蹤,地上卻有鮮紅的血液涓涓流淌,混着雨水化作小溪。
「我的兒啊——!」
墓地上空只有老嫗撕心裂肺的哭嚎久久迴蕩,喪子之痛似乎比遺棄之哀更甚百倍。
......
山間的夜晚本就比外面來得更早一些,加上連着下了兩天的小雨。
明明太陽還沒有落山,坐落於半山腰鳥嘴坡的洛陽王王陵,便已經亮起了燈盞。
身為本朝諸多北邙山墓主中最尊貴的一位,初代洛陽王「伊厲王周彝」的墓地自然配得上他的身份。
整個王陵城垣內佔地近八十畝,十分廣闊地分為三進院落。
除了在第三進院落中,佇立着高達十丈的「寶城」(實為墳丘)之外,其餘所有建築均以青石壘砌雕鑿而成,形制威嚴大氣。
此刻,透出黃色燈光的前院門房裏。
吧唧...吧唧...
王遠坐在桌前,兩口吃掉一隻滋味鮮美的羊肉湯包,抬手又拎起一隻肥而不膩的大肘子啃得滿嘴流油。
同桌的兩人還沒有動筷子,地上的兩隻食盒就已經空了小半。
瞟了一眼桌上自己唯一沒有動過的酒罈,他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王小六,你小子很有孝心嘛,十三叔我對你很是滿意啊。」
更可惡的是,這傢伙竟然一邊吃一邊吧唧嘴。
現在的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
為了避免橫生枝節,在中午之前王成兩個人就像催命一樣,帶着一群用來壯膽的同宗兄弟們,用滑竿將王遠抬進了這座屬於洛陽王一脈的王陵。
但是按照守陵人的規矩和這些年血的教訓,除了佩戴着符印腰牌的當值之人外,其他人都不得在王陵過夜。
其他人剛剛下山,只留下王成兩人負責繼續看守王遠。
為了讓傻子不給自己添亂,他們選擇了最簡單的看押方式,直接置辦了一桌席面,一併抬着上山。
讓這智商與稚童無異的傻子慢慢啃。
就跟待宰的羔羊一樣,只知低頭吃草,自然而然就忘記了抬頭看路,不知不覺送掉小命。
比像殺豬那樣直接綁起來還要省心。
王遠似乎也確實如他所料,已經被滿桌的美食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沒有意識到氣氛有什麼不對。
因此。
雖然心裏有些膈應,但被分派了這倒霉差事的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
王成生怕王遠又犯病嚇人,也滿臉笑容地哄着他:
「十三叔滿意就好,等明天回村里我再請您吃席。」
臉上恭敬心中卻在冷笑,就算是死囚行刑之前都要吃一頓斷頭飯嘛,對將死之人他格外的有耐性。
吃吧,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明天回去就吃你的席!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又隱晦地瞥了一眼大門,對王遠道了一聲:
「您先吃着,我去上個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