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殺戮盛宴,姍姍來遲
山陽城,薛府。
夜雖然已經深了,但薛家七爺薛介炎依舊坐在自己的書齋文杏館中,處理着分派到自己手上的家族事務。
文杏館外,古樹蒼勁、怪石嶙峋,又引水成池、蓄養着十幾尾金魚.一切營造無不精巧別致,獨具匠心。
館內陳設更是奢華,價值連城的文人字畫且不去說它。
只說桌上隨意擱着的幾支毛筆,原料便全都是出自精怪之屬,一支就頂得上尋常百姓一年的口糧。
區區一牆之隔,大院內外,便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砰!
當薛介炎翻閱到花園管事奏報的文書之後,忽然一拍桌案怒不可遏:
「豈有此理!
這些兔崽子平日裏隨意欺辱而死的婢女實在太多,竟然連後花園都快埋不下了?
簡直荒唐至極啊,我薛家的臉都要被丟盡了!
這些整天慣會偷懶的下人必須得好好管教一番。
出城不遠就是濁河,你們多走幾步把人丟進濁河裏去能累死嗎?!偷奸耍滑,不當人子!」
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從貢品里截流的上品陽羨茶,他這才勉強壓下火氣。
又拿起桌上另外一本文書,微微點了點頭:
「糧庫管事的建議很有見地嘛。
我家被『我來也』盜走的那麼多糧食可不能就這麼白盜了。
我得寫個條子,抽調九縣一州官倉里的官糧,補足我家糧庫才行。
對了,寧海州中還有一處專供【長水營】吃食的寶倉。
寶倉中不少都是上等的精糧,還有在地氣結穴之所種出來的靈米、靈谷,這些也得至少抽出三成補給我家。
前些日子東樓病重沒有顧上,我得把這缺口都給補上才行。
那些百姓可憐,我薛家就活該倒霉嗎?小民不過是些雜草,我薛家才是這登州府的天啊!」
正在這時。
嘟嘟嘟.
書齋的房門忽然傳來一陣極細微的嗩吶聲,他皺了皺眉頭,隨口呵斥了一聲:
「什麼人在外面?大晚上的吹嗩吶?攪人清淨!」
然而,呵斥之後那嗩吶聲卻依舊繼續。
而且越來越響,距離書齋也越來越近,直到停在門前。
「哪個下人這麼不懂事?!」
薛介炎有些惱怒地走到門前,一把拉開房門。
開門之後,那詭異的嗩吶聲戛然而止。
他卻意外發現門外根本沒有一個人,只孤零零地停着一頂血紅色的轎子。
看到這種景象,他的後背陡然一涼,好像有一條冰涼的毒蛇正順着脊背慢慢爬進自己的衣領。
心中不禁狂呼:
「這是什麼鬼東西?我家家廟的族氣呢?妖魔鬼怪怎麼可能進入薛家?!」
可是這個時候,即使他想要重新把門關上也完全做不到了。
身體僵硬,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血色花轎的轎簾一點點掀開。
露出其中一位頭戴紅蓋頭,身穿彩鳳刺繡嫁衣,懷中還抱着一個蒼白鬼孩兒的嫁衣新娘!
隨即,薛介炎就看到她懷中的那個鬼孩兒緩緩扭頭,對着他輕輕一笑,露出滿口如同鯊魚般尖銳的森森利齒。
牙縫裏面似乎還殘留着生肉的肉絲。
「啊!」
口中慘叫一聲,這位薛家七老爺仰頭就倒,後腦重重磕在地上瞬間昏厥過去。
他似乎都全然忘記了,自己同樣是一位精修家傳【百禽兵法】的第二境【道兵】。
但在一瞬間之後,他又猛地驚醒。
恍然發現自己依舊坐在書桌後面,面前放着那本糧庫主管申請調糧的文書。
「這是.我剛剛做了一場夢?」
伸手用力搓了搓臉頰。
雖然嘴上這麼安慰自己,但一片濃厚的陰霾卻悄悄爬上了他的心頭。
只因從三天前開始,這薛家大宅裏面就漸漸有些不怎麼太平。
陸陸續續有家族中的核心人物,一覺醒來之後就莫名其妙地發了癔症,或是胡言亂語,或是見人就打。
先是幾個外姓的管事,後來是薛家自己的族親,再後來是家中的嫡系人物,前後已經有十幾個中招。
他們未必身居高位,卻大多數都是作為薛家中堅的【道兵】。
這些人發病之後,即使找來登州府最頂尖的名醫診治,卻怎麼都不見好,哪怕是借法而來的祝由術,也沒有絲毫效果。
剛剛那個恐怖的噩夢,和家中發生的怪事聯繫起來,自然不免讓他多想了一些。
「實在不行,明天便讓御龍直那些廢物到府上來看看吧。
這些廢物抓一個『我來也』都抓不到,要是再解決不了府中的古怪,直接打死勿論!」
到現在他還不知道。
自家大少爺薛東樓、大管家薛平,早已經把御龍直給得罪死了,還在等着「殺業寺」報告刺殺成功的喜訊呢。
咚咚咚.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薛介炎心中一驚,嚇得差點跳起來。
直到門外響起一個熟悉聲音:
「炎兒,開門啊。」
他這才暗笑自己太過敏感,起身上前打開了房門。
看到門外那個熟悉的老嫗,他不禁感到一陣心安,因為門外站着的,正是自己的老母親。
然而,看着老嫗,他又在瞬間臉色慘變,脫口而出道:
「娘!你去年不是已經過世了嗎?!!」
滿頭白髮的老嫗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咧開嘴巴,露出一個和方才鬼嬰一模一樣的笑容,以及.滿嘴的森森利齒。
薛介溪慘叫一聲,再次仰頭就倒,後腦觸地昏厥過去。
轉瞬之後再次醒來,發現自己依舊坐在桌案之前。
可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欺騙自己那只是一個夢了。
他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就準備衝出書齋找人求救。
房門卻在此時再次被敲響。
咚咚咚.
「炎兒,給娘開門啊!快來開門啊!」
薛介炎聽得渾身發抖,幾近肝膽俱裂。
這敲門聲好像不是敲在房門上,而是正一下下敲在他自己的五臟六腑之上。
像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裏亂轉一陣,最後這薛七爺慌不擇路地鑽進了桌案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