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留下活口?
在約莫還有十步的時候,不需命令,他們便默契至極地一起勾動了扳機。
砰!砰!砰!
硝煙四起,火線迸射。
而迎接他們的,卻是那大漢的一聲低喝:
「太乙分光,斬——!」
鏘!
伴隨着一聲清越的劍鳴,眾兵匪的眼前只剩一片熾白。
還沒等他們看清那是什麼東西,皮膚便感到一陣陣冰冷的刺痛,然後就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倒地之時,已經變成了一地肉塊。
不過一群凡夫俗子,又哪裏可能是【陰神御劍】的一合之敵?
撲通!
「多多謝劍仙救命之恩!」
還劍歸鞘的聶人熊,抬手止住了準備跪地拜謝的兄妹兩人。
掃了一眼對方依舊活生生的妹子,又想到自家已經魂歸冥冥的小妹,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們也要去登州府嗎?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兒跟我一起走吧。」
說完就再也不理千恩萬謝後去重新收拾細軟的兩人。
默默從懷中摸出一道聖旨,看着明黃色的華貴綢面,臉色有些陰鬱:
「臨行之前,欽天監監正幫我替小妹算過命,可無論用哪種術數之法,世間都已經再也找不到聶紅纓此人。
我聶家從大炎開國便名列『將門』,世代為將,大炎一朝單五品以上的武官就出了四十三位。
直到今日都無一人壽終正寢。
為大炎肝腦塗地至此,聶家到了我們兄妹這一代,卻只剩下一個斷子絕孫的下場了?」
這位前御龍直武翼將軍,現身死化鬼的鬼雄,一輩子無妻無子,幾乎將一生都奉獻給了朝廷。
兩個月前,唯一的妹妹為國戰死,一眾屬下中除了邱少白之外,也都死得一乾二淨。
要論忠肝義膽怕是未有出其右者。
矛盾的是,聶人熊常年在御龍直中效力,早就讓他看透了王朝的黑暗腐敗。
心裏非常清楚,貪官污吏害死的百姓恐怕不比【詭異】少上絲毫。
但聶人熊和聶紅纓自幼學的便是忠君愛國。
貪官污吏是壞的,但是皇帝一定是好的!
若是皇帝做了壞事,也一定是受到了小人的教唆!
理想和現實反覆折磨,讓這位前武翼將軍着實苦不堪言。
「我家倒是忠君愛國,可誰又何曾愛過我們?」
聶人熊指尖摩挲着手中的聖旨,臉色陰晴不定。
加封戰死沙場的父親聶定邦為顯佑伯;
對自己官復原職,正五品符寶郎,統領登州府御龍直;
加封登州府山陽城府城隍,統領一地【陰官】。
皇帝的恩榮不可謂不厚。
「若我精修【鬼道】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修成堪比真人境界的【鬼王】,能為小妹報仇雪恨。
但若是一旦沾上香火願力,又哪裏還有未來?
然,君命不可違啊」
聶人熊固然入了「太乙玄兵道」,甚至被師門認為是一甲子以來第一流的天才人物。
可他即使到了【陰神】境,也從沒有想着要脫離御龍直專心修道,求一個長生不死。
只因聶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為了忠君而死,這份沉沒的代價實在太過沉重。
建明皇帝周溫睿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讓聶紅纓護送國運卦辭,又對已經死去的聶人熊繼續委以重任。
這位生性多疑的大炎皇帝,向來堅信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忠誠。
背叛,只是因為價碼不夠!
但是如果說「忠誠」和「背叛」是一架天平的兩端。
他卻不知道對聶人熊來說,將「背叛」的那一端放上什麼,才能抵償這份代價。
聶人熊自己也同樣不知道。
甚至若是皇帝讓他對師門拔劍相向,他也不知道自己最終會做出什麼。
若換個身份,此人本應是一位逍遙天地,快意恩仇的無上劍仙。
此刻卻好似背上了一重重千鈞枷鎖,就連原本寬闊如同鐵塔般的脊背,都顯得有些傴僂,也有些可憐。
展開聖旨,只見上面寫着:
詔令:着聶人熊以城隍之身監察各路【陽官】。
核心職責:不必多問,不必多想,所有膽敢破壞「雲和橋」的人或妖魔詭怪都盡數斬盡殺絕,皇子王孫也無有例外!
這便是「貨郎龍」周溫睿對「雲和橋墜龍」的直接應對——無論如何都必須鎖死青妍,保住自家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