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了沉重的門扉被推開的聲音。一縷宛若陽光般的光線照射在他的身上,照亮了石壁上的每一個字眼。
[我們可以選擇成為雲,成為雨,成為公女殿下花園中的一朵花。白的紅的,都可以。]
[我們,都是星星。——月亮]
以利亞從混沌中醒來,望着漆黑的穹頂,心情竟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靜。
或許是鼻腔已經習慣了渾濁腥臭的空氣,以利亞已經分辨不出夾雜其中的濃重的血腥。
他安靜地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罕見地生出了幾分怠惰之心,他不願再如螺馬般不知疲憊的奔跑,只想享受這久遠而又難得的寧靜。
等到意識徹底收束,以利亞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軀體的異樣,他的手臂似乎環着什麼東西。
那「東西」柔韌而又溫暖,沉甸甸的頗有分量,似乎包裹在絲綢一樣光滑的面料里。
以利亞下意識地收緊了胳膊,將那「東西」往懷裏一帶,頓時,一樣沉重的物體毫無預兆地落在了他的肩頸。
似有若無的熱氣噴灑在以利亞的鎖骨,透膚而出的血香驅散了窒悶的空氣。以利亞遲鈍麻木的大腦機械地運轉了一圈,才猛然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
仿佛被烙鐵燙到了一般,以利亞下意識地收回了手,失去倚靠的女子軀體搖晃了一瞬,驀然向後倒去。
到底不能見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利亞再次閃電般地出手將她扶穩,一時落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是誰?以利亞的意識仍然有些模糊,仿佛被蒙了一層薄霧。他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的處境。
記憶有些混淆,讓他絞盡腦汁地回憶。但在沒搞清楚情況之前,以利亞還是儘可能保持風度地環抱着女子,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因為房間內的溫度很低,人類的生命體徵被壓制到了極點。懷中的女子仍有溫度,她是活着的。
活人。以利亞有些恍惚地想着,他有多久沒有與活人發生肢體的接觸了呢?原來同類的軀體是這麼溫暖柔軟的東西。
以利亞慢慢地回想起來,他剛才似乎沉淪於泥沼一般粘稠而又可怕的夢境,就像在海水中沉浮不停,感受到的除了痛苦,便是窒息。
但是,在夢境的罅隙里,以利亞聽見有人不厭其煩地呼喚他的名。既不溫柔也不熱情,但卻持續不斷地為他輸送着氧氣。
那聲音仿佛一雙無形的手,每次都是在他即將落入更深的黑暗前出現,卻又很快便悄然隱去。
是她嗎?以利亞沉默地撫上女子的臉頰,扶着她的頭好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但是他的手無意間觸碰到了布料,有什麼柔嫩的觸感輕咬指腹,留下一絲甜膩。
是花瓣。以利亞的手指頓時僵住了,記憶瞬間回籠,他終於想起來在這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懷中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深庭的惡之花,迪蒙公國的大公女,蜜莉恩.迪蒙!
以利亞渾身一震,差點沒把懷裏的人推出去,但他最終還是依靠着強大的自制力阻止了自己「忘恩負義」的舉動,僵硬地維持着環抱的姿態。
怎麼會這樣?以利亞難以遏制心中的錯亂,甚至連耳畔邊的絮語都被徹底壓制了下去。
怎麼會是蜜莉恩.迪蒙呢?蜜莉恩.迪蒙又怎麼會做那種事呢?
以利亞抬手點亮了聖光,星星點點的螢火匯聚在他的指尖,終於照亮了女子慘白失色的臉。
與以利亞先前寥寥的幾次見面不同,蜜莉恩.迪蒙的狀態很不好。她面白如紙,唇瓣開裂、發紫,雖然容貌依舊出眾,卻仿佛一朵瀕臨枯萎的花。
擁有充足光照的情況下,以利亞才發現蜜莉恩的衣領處居然沾滿了乾涸的血跡,臉頰與鬢髮上也沾染了些許,順着痕跡可以發現出血的地方是左眼。
是出血過多嗎?但是蜜莉恩看上去似乎有缺水的跡象。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以利亞抬頭看向放置在門口處的兩朵花卉,鮮紅的月季與玫瑰依靠在一起,一半的花瓣兒已經變黑、枯萎。
這個發現讓以利亞愣怔,摘下的花卉大概會在七天左右枯萎,如果溫度較低,花卉甚至能維持更長一段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