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管家的陪同下上了樓。
卡維上次見到這位畫師還是在阿爾方斯的餐廳門口,沒機會認識,這次見面氣氛又太過壓抑,只是點頭致意了下便略過了。
「伯爵大人,祝你早日康復。」
漢斯笑着收拾好了自己的畫板畫筆,戴帽穿衣,臨走前不忘和貝格特小聲說上兩句:「今晚有比賽,要不要去?」
「什麼比賽?」
漢斯輕輕揮了揮拳頭:「我有票。」
貝格特雖然天天對着血淋淋的手術台,但卻看不下這種運動,總覺得心裏被人揪着一樣難受:「那種地方還是別去了吧。」
「怕什麼,我還叫了薩爾森和梅倫,少你一個多無趣。」漢斯說道,「昨天歌劇沒找到靈感,法國菜又泡湯了,這事兒你怎麼也得答應我才行。」
貝格特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行吧。」
「那我樓下等你。」
兩人還在門口議論的時候,伊格納茨已經先一步幫着揭開了莫拉索腹股溝上的布條繃帶。
疝氣手術已經過了快一周,如果是正常縫合的情況,傷口應該癒合得差不多了。考慮到伊格納茨最後做了敞開處理,好好護理的話也應該有了一層新鮮肉芽,布條上沾的是混合了組織液的淡紅色。
可現在卡維看到的卻是黃褐色。
金葡菌?
看上去不太像啊。
卡維上前湊近吸了一鼻子,能聞到明顯的糞臭味,應該是普外的常客大腸桿菌,在做小腸斷端吻合的時候碰到傷口了。【1】
反正不管是什麼菌,最後用的都是白蘭地,只希望酒精濃度夠用來滅菌。
「今天感覺怎麼樣?」伊格納茨臉上很平靜,嘴角甚至還帶着些微笑,「聽管家說你胃口還不錯吧。」
「還可以吧。」莫拉索看了眼傷口,嘆氣道,「就是這個傷口疼得厲害,情況是不是不太好?」
「你身體那麼好,不會有問題的。」伊格納茨把布條繃帶全扔在了地上,從箱子裏掏出剪刀和手術刀:「但想要快點好起來的話,還是得忍一忍,你懂的。」
「懂......」
貝格特上前幫忙墊上了隔血毛巾,又拎起被子的一角遞給了自己的舅舅。莫拉索咬住被褥,兩手捏住枕頭兩邊,深吸一口氣,低聲喊道:「來吧!」
清創,顧名思義就是讓創面乾淨。
首先部分創面上的痂皮肯定不能留,其次就是周圍泛着黃白的腐肉。它們附着在新鮮的肉芽上,伊格納茨要想清除乾淨有時候就需要連帶着一起切掉。
這是硬生生地割肉。【2】
整個過程持續了8分鐘,即使是在戰場上廝殺多年的莫拉索也一時難以忍受這樣的疼痛,只是剛上手,他的後背和頭髮便已經濕透了。不過作為帝國軍人,絕不會喊疼,就算是不小心悶哼一聲都是恥辱。
「好......好了?」
「嗯。」伊格納茨收起刀剪,鬆了口氣,「我這裏好了。」
莫拉索以為自己疼暈了,沒聽清,又問了一遍:「嗯?什麼......什麼意思?」
「清創完畢之後,我們還有下一個環節。」伊格納茨把卡維讓了過去,「這位......額,這位你恐怕還不認識,他是當初手術時的助手。」
「助手?助手不是希爾斯醫生麼?」
「唉,這個說來話長。」
伊格納茨看了眼一旁的貝格特,後者只能把母親和自己做過的事兒都說了出來:「反正挺尷尬的。」
「那然後呢?」莫拉索慢慢緩了過來。
「接下去就是他的工作了。」伊格納茨對護理還是個外行,面前又是自己的老友,實在不敢親自動手,「他對傷口護理有些心得,病房裏一位腿部有大面積傷口的男孩兒都被他給治好了。」
莫拉索只是看着卡維點頭,仍然沒拿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說,你們接下去還要對我的傷口乾什麼?」
「用酒,伯爵大人。」
卡維笑着拿出了那小半瓶白蘭地:「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如何,今天只能用這瓶廉價貨先湊活了。
53.清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