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這回卻是冷冰冰的,感覺不到絲毫的熱意。
孫先生收起扇子,隨手拖過房中的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先是摸摸趙榛的額頭,又把了脈,而後掀開被子,摸摸趙榛的身子。
趙榛的身上滾燙似燒,手腳卻冰涼如冰。
孫先生面色陰沉,眉頭緊皺,站起身,走到門口,喊店家拿紙筆來。
不多時,夥計將紙筆送到房中。孫先生在桌子前坐定,邊想邊寫,半盞茶的功夫,將藥房寫好。隨手遞給夥計,讓他去抓藥。
阮小七一把抓過那紙,說了一聲「還是我去吧」,便急匆匆地走出門去。
那夥計喊着:「客官,你知道去哪裏抓藥嗎?」見阮小七沒有回頭,夥計哎了一聲,隨後追了去。
等阮小七和夥計回來,房中已擺了一個大木桶。桶中熱氣騰騰,裝滿了大半桶的水。屋角放着一個火盆,炭火燒得正旺。一時間,屋子裏溫暖如春。
孫先生將草藥一包包打開,倒入木桶中,用一根大木棍輕輕攪拌着。濃濃的藥香彌散開來,和着那熱騰騰的霧氣,直鑽入鼻孔。
孫先生不停用手試着水溫,一邊不時轉頭看看躺在床上的趙榛。
趙榛的臉此時又變得紅熱,雙手扯着胸前的衣裳,在床上滾來滾去,口中不住喊着:「熱......熱啊......」
桶中熱氣藥香滾涌,屋內白茫茫的,像下了霧。終於聽到孫先生說道:「好了,把人放進去!」
幾個人將趙榛的衣裳脫淨,把他抬入桶中。熱熱的水將趙榛的身子淹沒,他微微張開眼睛,輕輕呻吟了幾聲。
孫先生取過一個精緻的小鐵盒,打開,從裏面捏出幾根亮閃閃的銀針。他在手中揉捻了幾下,將銀針扎進了趙榛的額頭和肩頭。
趙榛靠坐在木桶里,眼眉上水氣蒙蒙,大顆大顆的汗珠在前額滾動。
孫先生神色莊重,不錯眼珠地盯着趙榛;又不時將手伸進木桶,試着水溫,招呼夥計往桶中加入熱水。之後,拔下先前的根根銀針,重又在趙榛背上和胸口紮上新的銀針。
趙榛的臉上汗落如雨,接連換了三次水後,面色漸漸變得紅潤。孫先生這才長出一口氣,對着阮小七說道:「好了,總算過了一關!」
阮小七心中既感激,又覺歉意,忙道:「多謝先生!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先生別往心上去!」
「兄台言重了。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本分,何來『謝』字?」孫先生擺擺手,笑道。
「至於說到『得罪』......」孫先生取下趙榛身上的銀針,放入盒中,「兄台的性子也着實急了些!」說罷,自己先笑了起來。
阮小七摸摸後腦,訕訕地笑了笑,很有些不好意思。孫先生微微頷首,擦擦手上的水,走過去,往火盆里又添了些木柴。
「把他扶出來吧。」孫先生吩咐道。
阮小七和夥計把趙榛從桶中架出來,擦乾了身子,穿好衣服,放倒在床上躺好,蓋上了棉被。
趙榛一臉倦色,看去很是疲憊,睜開眼勉強看了看,便眼睛一閉,沉沉睡去。
阮小七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忙請孫先生上座,又喊夥計上茶。
孫先生臉上卻不見絲毫喜色,搖手攔住阮小七,指着床上的趙榛,說道:「你這位兄弟病得很重,我只是祛除了他體內的寒氣,至於能否康復,還要看他的造化。」
阮小七一聽,登時急了,上前一把抓住孫先生的胳膊:「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這兄弟!」
孫先生面色稍緩,答道:「你也不必過於擔心。你這位兄弟是受了寒涼,風霜侵蝕,看脈象卻是極不平穩,似是憂慮過多,心累體勞成疾。」
阮小七點着頭,看看床上的趙榛,不覺臉上又罩上愁容。還想再說什麼,孫先生卻收拾好了鐵盒,吩咐夥計將木桶抬走。一腳跨在門外,一腳門裏,回頭說道:「先讓你兄弟歇息,回頭我再來!」
說罷,已走出門外。阮小七愣了愣神,眼見着孫先生跟着夥計轉過屋角,徑自向後院去了。
趙榛這一覺睡了足足有兩三個時辰。待得醒來,已是日落西山,到了掌燈時候。
阮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