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安陽,她和薛進去閆樓吃飯,都愛吃水煮花生,可薛進嫌剝花生會呲水,濺到身上有怪味,非要她剝,還要她餵到嘴裏,說是撒嬌吧,沒見過那麼硬邦邦的撒嬌,跟大老爺使喚小丫鬟似的。
謝燕平身上就沒丁點薛進那壞脾氣,連不經意犯下的錯誤,都能自己主動提起道歉,對她更是言聽計從。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好了。」神遊的功夫,謝燕平已將嫩生生的蝦仁遞到她跟前,笑着問道「這些夠不夠」
「嗯夠啦」
之敏和雙生子坐在他們對面,將二人舉動看得真真切切,雙生子心有靈犀地輕哼了一聲,很瞧不起這般討好楚熹的謝
燕平。
之敏卻會錯了意,見狀,咕噥道「要不是她梁明山怎會喪命,虧她還笑得出來,沒心沒肺。」
一旁的陸深皺起眉,低聲呵斥「別胡說。」
「我怎麼胡說了,本來就是,要不是楚家大張旗鼓地選婿,梁家人根本不會來沂都,也就碰不到這種事了。」
陸深徹底冷下臉「梁明山是死於水賊之手,關楚熹何事。」
陸游更是厲聲道「若不能管住自己的嘴,就回你院裏去。」
之敏本以為雙生子會順着她譴責楚熹,不承想自己反倒挨了罵,一時委屈氣憤湧上心頭,頓紅了眼眶,礙於陸城主在上方,不敢大聲爭執「我們才是一家人,你們為何一門心思維護她。」
陸深見她淚眼汪汪的,便放軟語氣道「我們是幫理不幫親,你也不想想,楚熹比你還小一歲,你三言兩語說得輕巧,卻往她頭上扣了一條人命,豈不混賬。」
「哼,本來就是怨她,你這麼向着她,不如去安陽做贅婿好了。」
「還胡言亂語」
之敏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卻一再挨訓斥,有些掛不住臉,將筷子重重拍在案上,起身跑了出去。
有絲竹管弦之聲壓着,眾人各談各的,並未注意到這小小風波,楚熹雖瞥見之敏離席,但看雙生子神色如常,也沒當回事,繼續埋頭苦吃。
謝燕平只要視線落在她身上就忍不住要笑「你慢點。」
「我才不快,是你們都不吃東西,糧食可貴,不能浪費。」
楚熹這邊案几上都要清盤了,謝燕平那邊還沒怎麼動過,他只喝了些酒水,聽楚熹這麼說,便也動筷開吃。
這種宴席是為着給賓客一個能高談闊論,能各抒己見的場合,只顧吃喝的那叫酒囊飯袋,忒丟人。
雙生子和之敏吵架不顯眼,楚熹和謝燕平不言不語,一個勁往嘴裏夾菜可顯眼,席上眾人都不禁往這邊看。
謝城主指着楚城主玩笑道「當真近朱者赤。」
楚城主不在意什麼丟人不丟人的「恁是想說近墨者黑吧」
寧城主察覺到兩家氣氛變化,扭過頭對坐在自己旁邊的薛進道「白費一通力氣,瞧他們這模樣八成是定下來了。」
薛進緊盯着楚熹和謝燕平,忽然起身走到寧扶林跟前,寧扶林一愣,頗為困惑的仰頭看他「有事嗎」
「我有些喝醉了,出去醒醒酒。」薛進說着,撩起袖口,端起寧扶林手邊的茶一飲而盡。
寧扶林「」
寧扶林素來孤僻,和寧繁金那個同父異母的兄長都不大來往,何況薛進,他們實在不熟,因此薛進這舉動叫寧扶林一頭霧水。
楚熹早在薛進過來那會就不自覺盯着他看,見他手腕上仍繫着紅繩,猛地瞪大眼睛。
可薛進卻好似一無所覺,放下茶杯便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楚熹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薛進一直很嫌棄那條紅繩,只要一和她生氣,就吵着要解下來,因那條紅繩是兩人的定情信物,有着特殊的意義,楚熹自然不會讓他解,為了哄他高興,每每伏小做低。
一別數月,又在沂都幾次暗裏交鋒,如今看到那條熟悉的紅繩,楚熹難免感觸良多。
猶豫了片刻,轉頭對謝燕平道「我去更衣。」
謝燕平笑着點點頭。
從席上出來,沒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