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過了?我怎麼沒見到?」
唐九瘌看看於忙兒的神情,看看余醒臉上的青紫顏色,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忍着笑,仿效郭阿鄰對部下訓話模樣,挽住兩人的臂膀:「前事就罷了,想必是些小誤會,誰也不要再計較。今後卻不能如此。既有武藝,用在殺敵立功,才是正道!」
說完,他又看看兩人:「你們說,怎麼樣?」
定海軍的軍校里,有的是好手。余醒畢竟在軍校待過整整一年,眼界是有的。適才狂躁的時候不及細思,這會兒再想比試情形,便知於忙兒的身手遠比他強。
若非要揪着這事不放……
想仗勢欺人吧,干犯軍法,必受宣使嚴懲;想要再比試比試吧,多半自取其辱。
罷了,罷了。
余醒的圓臉抽搐了兩下,哼哼道:「中尉說得是!這廝的身手比我強的多,我也計較不出什麼名堂來。」
於忙兒自從當了俘虜,便和同伴們等待着被整編安頓的一天。按照大家的猜測,定海軍多半會把降卒徹底打散,充實到各方,所以他也做好了心理建設,準備到哪一路什伍裏頭,當幾年衝鋒卒子。
卻不曾想,郭總管當場頒下任命,降卒固然大都被拆散,但許多原本有威望、有勇力的軍官,卻依舊擔當軍官。比如於忙兒就成了隊正。
隊正的職務倒算不得什麼,但卻徹徹底底讓於忙兒放下心,再無焦躁。
過去幾日裏,他這隊降兵,一直跟着唐九瘌忙活,所以他也知道唐九瘌也是山東本地人,去年蒙古軍入侵時才簽的軍。唐九瘌的身手和指揮水平都不差,但於忙兒的眼界太高,並沒把他放在眼裏。在他看來,這會兒唐九瘌硬撐出的官長作派,更是生硬。
不過,還要求什麼呢?
在這樣一支軍隊裏,有功勞、有膽量的小卒,只用一年就可以升到中尉。而我這樣的降人,不僅不受苛待,還能與他們一同觀看競賽,更得了隊正的職務,與他們談笑風生……
至於眼前這位余醒余隊正,聽說是有大跟腳的將帥親近、天子門生。可他也得從隊正做起,他對着我這樣的同僚,吃了虧也得憋着!
更不要提那些傳說中的免稅田地和蔭戶……
這就足夠了!
這樣的軍隊,足夠讓人賣命了!
「中尉放心!」
於忙兒向唐九瘌重重點頭,隨即向余醒躬身行禮:「余隊正,方才那事,多半是我莽撞了,還請你莫要計較。」
頓了頓,他又道:「你的槍法其實甚好,戰陣相逢,咱們難分高下。只不過,你不熟悉江湖路數罷了。」
「嘿,這人居然還說個不停了!」
余醒嗯嗯啊啊應了幾聲,只想掩面離開。
正尷尬間,聽得不遠處將士們連番吶喊,還有幾個中尉嚷道:「瘌子!瘌子!輪到你們了!出個人,上來比試!」
這話一出,唐九瘌的部下好些士卒俱都譁然。
唐九瘌的臉色也變了,卻稍稍側身,先瞥一眼郭仲元。
見郭仲元微微頷首,他鬆開於忙兒和余醒的手臂,向前邁了兩步。
再怎麼樣團結的軍隊裏,總有派系,總有衝突。唐九瘌是山東本地人,與河北人、中都人的來路不同,偏偏升官又太快。好些資深的軍官對他難免輕蔑,張口閉口就是「瘌子」,拿他的缺陷開玩笑。
平日裏倒也算了,今日唐九瘌剛升了中尉,手底下要管着近百將士,若不狠狠回應,今後還能帶兵麼?
軍中力強者勝,這種事情,非得當場有所回應才行。
唐九瘌雖系平民出身,卻在生死瞬間錘鍊出了技藝,在戰場上能着重甲陷陣殺人的。見他要親自出來比賽,遠處幾個軍官的嬉笑聲竟然一滯。
唐九瘌走了幾步,眼前閃出一人。
於忙兒微微躬身:「中尉,這種小事,我去就行。」
「你?」
於忙兒笑了起來:「行,準定能行。」
他指了指余醒:「余隊正知道,我行。」
余醒在肚子裏把於忙兒罵成了豬狗,卻還得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