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量超過兩百,因為彰義門大街上的人流密集,沒法鋪開行進,不得不拉開了長隊。最前方的騎士已奔到洗馬溝橋,後方的步卒還在彰義門不遠處,連踢帶打地驅散沿途礙事的百姓。
沖在最前頭的十餘騎,都有好馬,他們都着華貴錦袍,乃是徒單金壽下屬的得力勇士。
那十餘騎眼看郭寧等人沖回城裏,以為他們一定策馬亂走,往深宅小巷躲避。為了避免影響到城中的貴人,他們才追得格外積極。
可沒想到,郭寧等人居然立馬於橋上不動了?
這些賊寇們到底害怕了,不敢亂走亂動,還是怎麼?傻了?愣了?
騎士們顧不得細想,連忙抽刀拔劍。沖在最前面的一人還大聲喊道:「識相的快快棄械下馬,跪地投降!我們給你個痛快!」
隨着話語,他們又颼颼射出幾支箭矢。
郭寧閃身讓過一箭,輕鬆地道:「我作先鋒,芮林在左,陳冉在右,趙決在後放箭掩護。沖一次,宰了他們……動作要快,只衝一次就夠了!」
從騎們都道:「遵命!」
四人齊聲喝令催馬,如旋風般沖了回去。
郭寧等人從橋上向下衝擊,威勢格外猛烈,更兼趙決、芮林、陳冉三個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兩方一撞,最前頭的幾名武衛軍騎士,仿佛被投入激流的枯葉那樣,打着旋兒、翻滾墜地。
一名騎士落地之後,才發現自家胸膛被刺出了巨大的豁口,有一柄長刀在豁口處顫抖不已。
騎士又驚又怒,放聲嘶吼,不防斜刺里有頭騾子被驚到了,拖着滿載貨物的大車莽莽撞撞地衝過來。
大車的輪轂正從那騎士的胸腹間碾過去,將他的臟腑都從傷口處擠壓出來。
大量鮮血四處飛濺,那名從右丞相府趕來的青年書生就在旁邊,冷不防被澆了個滿頭滿臉。
書生只覺腥氣撲鼻,中人慾嘔,忙閉上眼,舉起袍袖擦拭;擦了沒兩下,忽又聽得身側不遠處,有小孩兒尖銳的啼哭聲響起。
書生睜眼環顧身周兩圈,才發現原來是那輛大車堆放的貨物上頭,趴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兒,正哭得撕心裂肺。
想是街道大亂,這孩子被拋下了?要是從貨物上頭掉下來,可不得喪命?
書生顧不得其它,慌忙趕過去扶持,卻不料自家腳底拌蒜,掛在了那名武衛軍騎士的屍身上,仆地便倒。
這一下面門正砸在道旁石階,摔得有點重了。書生的鼻子摔出了血,額頭也蹭破了皮,整個人暈暈乎乎。
他是滿腹經綸之人,日常都行止從容不迫,實在鮮少狼狽至此。當下勉力支撐地面,待要強起,眼前卻多了四隻鐵蹄踏地,原來有人催馬過來,揪着孩兒背心處的衣袍,將他放在書生面前。
書生忙抬頭看,那救下孩兒之人,竟赫然是那頭惡虎。而瞬息前與惡虎放對的十餘騎,已然盡數墮馬斃命。
此等慘烈廝殺一起,街上百姓個個驚恐,不顧一切地往街邊巷尾逃跑。一時間,整條街道變得空曠,而後頭的大隊追兵狂奔而來,愈來愈近。
郭寧拍了拍那個小娃兒的腦袋,挺腰起身。
這對他來說,只是順手而為,壓根不值得多考慮。
此時倪一興沖沖地催馬過來,手裏提着幾個銅製的油燈,那都是左近商號掛在洗馬溝橋頭竹竿上,用以照明的,甚是風雅。郭寧廝殺一場的時間裏,倪一便將這些油燈都收攏起來,還小心地沒讓燈火熄滅。
「郎君,這些有什麼用?」倪一問道。
郭寧指了指洗馬溝橋後頭不遠處。那是皇城外沿的高牆。高牆上有些隱隱綽綽的身影,像在探看外界的紛亂;高牆後起伏連綿的殿宇樓台,在夕陽下顯得愈發金碧輝煌。
「扔進去。」郭寧簡短地吩咐:「正好放把火。」
「使不得!」杜時升和青年書生齊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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