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一臉無辜,顯然不是他們示意的。
中書令當然知道開口的中書舍人不是自己派系的,各衙門中也不乏其他派系的人,相互之間也是默許的。
其一是為了平衡,讓席位給旁人,總不至於劍拔弩張。更重要的是,皇帝心裏明鏡的,誰敢搞獨立衙門,打破平衡,誰就是在於皇權作對。
但他沒想道這個舍人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更想不到有人想拉中書省下水。但是轉念一想,左右軍器監也不是自己派系的,查一查也無妨。
查不出來什麼,他王黨也怨不着我,官場老油條,誰是誰的人,大家心裏都有數。
真查出來什麼,他也樂不得,到時候軍器監洗牌,自己這一派也能分杯羹
。
官場傾軋,黨同伐異就是這樣,有人牽頭,自然不缺痛打落水狗之輩。
接二連三有官職五品以下的小角色出列,就跟剛才支持軍器監監正一樣,他們開始紛紛支持起剛才說話的那位中書舍人來。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與之不同的是,之前支持軍器監監正的,都是王黨之人。而出來附議中書舍人的,卻是各個黨派都有。
儼然是軍器監從村長變成了三胖子,大家都搶着上來照頭再給一棒子的架勢。
仿佛很樂於見到這幅場面,這次沒讓大伴太監開口,開元帝伸出雙手,做出下壓的姿勢。
跪着的還都跪着,站着的都筆直的站着,大家全都默不作聲,等待皇帝開口。
開元帝臉色威嚴,目光掃視一圈,大臣們紛紛低下了頭,仿佛畏懼天威。可能是真的畏懼,但更多的這是禮儀,誰敢與天子對視,誰就有犯上的嫌疑。
見眾臣畏懼天顏,開元帝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沉聲問道:「高愛卿,你參軍器監監丞良有平剋扣軍械,中飽私囊,可有證據?」
「陛下容稟,撞破此事的乃是犬子,四天之前子夜,犬子路過五京留守司衙門,撞見良有平從留守司軍械庫往外運火器鎧甲。犬子雖非官身,但將來也將襲爵,不敢或忘陛下恩德。他覺得事有蹊蹺,便暗暗跟蹤,卻發現這批軍械並未運回軍器監,而是連夜運出城去了!」
「犬子驚駭之下,準備報予微臣,不料行蹤泄露遭人追殺。此時回家依然不及,大理寺就在南城,犬子情急之下夙夜逃往大理寺,幸得大理寺卿大人援手,才不致殞命。」
「不僅如此,在大理寺官差的護送下,犬子得以平安回府。但良有平他狗急跳牆,暗潛殺手假扮道士,於我兒藥中投毒,以致我兒殞命。」
高慎行一番話說的疾言厲色,痛心疾首,容不得旁人打斷,也沒有人敢打斷。
原本只是太常寺少卿參奏軍器監監丞貪污之事,說到現在,牽扯到了大理寺和五京留守司。更是從貪污上升到事情敗露後滅口,滅的還是有爵位之家。
在大洛朝,只要有爵位,無論是公侯伯子男哪一級別,都是受大洛律保護的,敢加害者,夷三族,外戚流放。
這條法律就是開元帝自己立的,為的是嘉獎當初隨他開國的元勛們,昭示着他並非薄恩之君。
眼下牽扯進來的勢力越來越多,又刮上了戕害有爵貴族這一條。剛才那些見風使舵,出來站隊附議的人們,開始有些後悔了。
痛打落水狗可以,濺自己一身血可沒人願意。
「大理寺卿何在?」開元帝問道。
「臣在。」大理寺卿曲何出列。
「可有此事?」開元帝問。
「回陛下,確有此事。」曲何恭敬回答。
開元帝面無表情,也沒有問大理寺卿曲何為什麼沒有及早稟報,而是看向跪的溜直的高慎行,問道:「你兒子死了?」
「回陛下,本來已經死了,並且於三日前下葬了。但蒙陛下天威聖德,昨日墓穴異響,臣掘墓一看,犬子竟大難不死,又活了。」
說罷,他又補充一句:「由此看來,這既是臣的福報,更多的乃是陛下澤備蒼生,天威之下,一切宵小佞臣無所遁形,老天讓犬子撿回一條命,合該他揭示奸佞嘴臉。」
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