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別於「官中行頭」屬於劇團定製的公產,私房行頭,是有錢的「角兒」們,特意給自己置辦的私產。
崇彝《道咸以來朝野雜記》裏提到過:「晚近雖二路腳色,皆有私行頭,以旦腳、小生為甚。」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也就是說,這裏的東西都是歐陽友鶴自備的收藏,因此把箱裏邊,粗大笨重的傢伙一應沒有,被收繳之後再還回來的時候,和雜箱合成了一個。
東西倒是不少,不過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雜物,估計陽家人也是看過無數次,知道沒啥好東西,乾脆做一次大方。
那個牙笏也不是珍品,雖然年代還是晚清的東西,卻是「廣作」。
也就是晚清十三行製作出來準備騙老外的東西,作為演戲的道具倒是十分高檔了,但是作為文玩,現在也值不了一萬塊。
對於周至來說,那兩口箱子的東西都沒細看,這就是「盲沽」,賭裏邊的東西過沒過萬。
周至倒是不如何計較價錢,反而認為陽庭的建議有道理,從只捐戲服,升級為捐衣、盔、雜、把四大箱,對學校里搞川劇民俗研究的學者肯定會有更大的幫助。
於是笑道:「這樣也行,幸好這次開的車夠大,裝得下。」
陽尚秋對於自己兒子用話術拿住周至,讓他多淘一萬塊錢買下這些東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訕訕道:「那就多謝小周先生了。」
「剛才陽老師說友鶴先生還有不少和朋友的酬贈,還有友鶴先生也雅好收藏,」周至問道:「不會全是戲裝戲服吧?」
「那些在東廂房。」到現在為止,雙方已經談定了三萬塊的皇后龍褂,一萬五大衣箱,五千二衣箱,六萬的玉器牙笏外加雜把箱,加起來已經十一萬了,陽尚秋父子感覺這樣的大客戶實在是難得,趕緊打開了東廂房。
等到房門打開,周至幾人不由得相視一笑,屋子裏都是瓷器,文房,兩口大缸裏邊都是捲軸。
重頭戲這就來了。
首先入眼的就是兩口放着書畫的大缸子,缸子是青花龍紋的,缸沿的下方寫着橫款的楷書——大明嘉靖年制。
這種款識的寫法還真流行於有明一朝,到了清代,款識才基本移到了器底。
但是那青料一看就是洋藍料,和明代常用的蘇麻離青、回青、石子青幾種青料都大不相同,因此只能是後仿。
「你們找人看過嗎?」大家直接進到東廂房,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先落到兩口大缸上,張誠先開口發問。
「找人來看過,他們說,看不好。」陽庭說道。
周至和林婉秋噗嗤就笑了。
行話里說看不好,意思就是假貨,陽庭要是知道這意思,就不可能明說出來。
因此一句話就能知道陽家倆父子真是純外行,幸好楊德全將他們找來了,要不然遇到淘宅子的老手,三言兩語給點皮毛小錢,就能將這兒騙得一點家底都不剩。
不過大家都看在楊德全的面子上,不好明白表達出來。
張誠也忍住笑,說道:「說看不好有點過了,肘子你說呢?」
「起碼是洋藍的,手工的,畫工不錯。胎質細密,也沒有刻意抹底做舊成火石紅,看得出針眼,芝麻眼,是老胎老料的東西。」
「那這兩個缸是真品?」陽尚秋又驚又喜。
「這青花料子是清末從國外進口的,用提純的氧化鈷配置的,叫洋藍。所以這對缸子雖然是真品,卻是光緒年代製作的,上面這個大明款叫寄託款,啊就是後世故意摹仿前代,仿寫上去的落款。」
「所以這倆缸,作為明代東西算贗品。但作為光緒青花寄託款龍紋大缸就沒毛病,價錢嘛」周至咂了咂嘴:「幾百塊吧,最多一千出頭。」
前兩年這玩意兒還屬於文物商店購買清三代文物的隨贈品,這兩年也抖起來了,居然可以拿出來單賣,價錢幾百到幾千不等,主打一個平易近人,是工薪階層都玩得起的藏品。
要周末去掃文玩市場,幾百塊錢甚至能買好幾件。
對於才落實了十萬塊交易的陽家父子來說,千把塊已經一點不香了:「再看看,再看看。」
這間房應該是以前歐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