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給李蒔寫信詢問她家嫿兒的情況,壽州疫情嚴峻,只有知道沈嫿平安,她才能放心。
可時至今日,眼下已是二月初,統共就收到過一封李蒔的回信,信中證實沈嫿確實去了壽州,再多的信息便沒了。
而此後,李蒔再沒回過蕭衍的信。
沈蓁蓁心中焦急,但她也做不了別的,只能催着蕭衍再寫去幾封,之後就只余等待。
日日去蕭府問蕭衍信件之事已成了她的常態,因此還被蕭衍百般戲謔,說她還沒進門呢,就成了「望夫石」。
傍晚時分,估摸着蕭衍該下值回府了,沈蓁蓁再度敲響了蕭府的門。
不料卻被告知蕭衍沒回府,而是進了宮。
*
流雲濃濃,落日的餘暉灑在勤政殿的屋脊上,鋪出一片耀眼的霞光。
殿中,蕭衍正同文帝下着一盤棋。
「衍兒的棋招,倒很像你阿娘,果敢得很。」文帝落下一黑子,似想到往事,悠悠嘆息了一聲。
分明是害死他阿娘的罪魁禍首,此刻又假惺惺懷念起了他阿娘,擺出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樣,蕭衍只覺心中諷刺。
他緩緩抬眸,看向對面的皇帝舅舅。
文帝的外表實則與他實際的性子不同,是一種偏文雅溫和的長相。這種長相,讓皇帝這樣貴為天子的人物,輕言細語時,多了幾分平易近人,少了不少皇帝架子。
而近日來,聽聞文帝開始崇尚起來了道學,在這後宮時候不穿龍袍,披的常服也是寬大自在的款式。
蕭衍是無論如何也沒料到,他舅舅也會有一日走上多少昏君才會走的求仙問道的道路。
而顯然,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這位帝王在此事上已經「大有進展」,兩鬢斑白,面容瘦削,眼底烏青,眼中流露着濃濃的慵怠色。
活像已老了十歲般。
這樣下去,恐怕真離「成仙」不遠了。
蕭衍不動聲色問:「舅舅也覺得,我的棋招果敢麼?可有人總說我一下棋就像極了七老八十的老頭子,慢慢悠悠,半天不落一子。」
「誰這麼急?」文帝順着他的話問。
總算談到這個話題上了,也不枉費他遞了小兩個月的帖子求見。
蕭衍勾唇一笑,「是我的未婚妻,沈家長女。」
文帝顯然對此無比詫異,「未婚妻?」
蕭衍一臉平靜道:「正是。兩家人已過了納徵禮了。」
文帝放下手中棋子,揉了揉眉心,聲音疲憊道:「衍兒,你明知《姓氏志》頒佈的事,為何要與山東士族的家族聯姻?」
蕭衍只道:「《姓氏志》頒佈,又規定幾姓之間不可通婚,是今年的事。我與沈氏的婚事,是去年就開始舉行了。期間一直想見舅舅來當面告知,卻一直沒尋到機會。」
文帝這才察覺到,自己已經許久不曾私下見人了。
在不上朝的日子裏,他忙着與後宮新來的嬪妃們修煉,增加自己的壽命,對他人的私事多少覺得索然無味。
文帝在忙什麼,又為何這般忙,蕭衍雖不至於說一清二楚,卻也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出些眉目。
自打去歲最後一個月來,文帝後宮就漸漸充盈起來,且那些人的年紀可以說是一個賽一個的低。就比如方才他進殿時從此處出去的那位吳美人罷,據說年方才十三,而她還不算年紀最小的,前幾日剛冊封的還有十二、十一歲的。
而以他的探子探來的消息,這些人大多都跟李晤那頭有關。
思此,蕭衍心中嗤了一聲,似是怕他阿耶死得不夠快,李晤送進來的小娘子們數量是一回比一回多,她們與文帝夜夜笙歌,連鄭婕妤、張貴妃之流都再爭不上寵。
一盤棋到底是沒下完,見文帝已經昏昏欲睡,蕭衍輕聲站起了身,與文帝的內侍對視一眼後,便朝文帝方向拱手告了辭。
出了皇宮,石玖就遞給了他一封信,「世子,是壽州來的。」
蕭衍點頭接過,上車後取出來,霎時眉宇微蹙,倒吸了一口氣。
李蒔在壽州染了疫病。
(本章完)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