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劉府尹求見。」小太監隔着門遞進來的聲音,打破了殿中的凝重,令眾人心頭一輕,呼吸也跟着順暢了幾分。
「讓他進來。」梁帝面無表情的說着。
說曹操曹操就到,真是不禁念叨,不過算算時間,順天府也該入宮奏稟了。
不一會兒功夫,穿着一襲緋紅官袍的劉府尹小步走了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趙惟以及端坐在一側的曹皇后,胖乎乎的身子頓時為之一僵。
不問過,這兩位必定是為了昨日的事情而來,有的扯皮了。
心念電轉間,劉府尹已是來到殿中,在距離趙惟一個身位的地方跪下,三呼萬歲。
「劉愛卿何事要見朕。」梁帝淡淡地問着。
不出所料,劉府尹就是為了昨日那件事情而來,不過在他的描述中,補充了胡一卦的存在,正是後者告訴他,江行遠二人被窩藏在榮王的別院之中。
梁帝一邊聽,一邊手指「篤篤」敲着紫檀小几,一下又一下,直至劉府尹說完了整件事,依舊沒有停下。
眾人該坐的坐,該跪的跪,該站的站,不敢驚擾。
「胡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劉府尹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連忙拱手道:「回陛下的話,臣也曾問過胡先生,只說是有人傳信,具體是誰,未曾明言,頗為神秘。」
神秘?
趙惟心中連連冷笑,翊陽前腳將他引走,後腳胡一卦就帶着劉府尹到了,除了翊陽還能有誰。
梁帝也是一般想法,但他沒有說破,又問了幾句江行遠和辛夷的情況,知道二人只是中了迷香,並沒有受傷,也不曾受到虐待,頷首道:「朕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
劉府尹乖覺地離開,沒有追問處置趙惟的事情,甚至還有幾分慶幸。
如果梁帝問他該如何處理趙惟,他反而不好回答,畢竟當事人就在眼前,曹皇后也在;一個沒說好,極有可能被二人給記恨上了,到時候悄悄給穿個小鞋,他連哭都沒地方哭。
皇家的家事,能不摻與其中就儘量不要摻與,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古往今來,死在天家權力鬥爭中的大臣,不知有多少,他還想多活幾年。
曹皇后惻目看着重新關起的殿門,搖頭道:「此人謹慎有餘,魄力不足,就是一個庸碌之輩;活活稀泥還可以,查翊陽……恕臣妾直言,他不夠資格,也不夠能力。」
曹皇后的點評一針見血,若是劉府尹在這裏,怕是要羞愧地找個地縫鑽進去。
梁帝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沉默片刻,曹皇后又道:「徐晉之一案,真相到底如何,陛下您心裏最清楚不過。
「您顧念兄妹手足之情,只處斬了徐晉之一人,未曾牽連長公主,依舊錦衣玉食的供着她,可結果呢?」她幽幽輕嘆,搖頭道:「臣妾想着都覺得寒心。」
梁帝睨了她一眼,冷聲道:「皇后這麼說,就是認定翊陽所為了?」
「結合惟兒與陳府尹的話來看,她確實是最可疑的。」曹皇后舉目,聲音不急不徐。
「再者,惟兒抓了江行遠他們二人,確實不對,但翊陽將這件事告訴胡一卦,打的是什麼心思,陛下您還不清楚嗎?」
梁帝面色本就不太好看,聽到這話,越發陰沉,翊陽疼愛太子,視若己出,一心想要將他扶上東宮乃至天子寶座。
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太子以外的皇子,都是翊陽眼中的敵人,趙惟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就算曹皇后不來,他也不會重懲趙惟,只是抓兩個罷了,也沒鬧出人命來,實在算不得大事。
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梁帝不止一次的說起過,但在他心裏,從不認同,甚至認為那就是一句笑話。
人生而不平等,卻要求犯法時同等處置,簡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