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掛着一張笑臉。
一張令人不適的笑臉。
那張臉上,有一雙彎彎的眼睛,宛如兩個月牙兒。
那月牙兒下,還墊着兩條臥蠶。
再往下看去,是高挺的鼻樑,鼻翼兩側延展出兩道極為扎眼的法令紋,深得似兩條山谷。
而在那山谷環繞中,有着一張常年咧着的、滿是黃牙的嘴。
他見誰都是這麼笑着。
儘管他那眯起的眼睛讓人看不出他的眼中是否真有笑意,但僅僅是他那張仿佛面具般凝固的笑臉,已足夠讓人感到虛假,乃至毛骨悚然
「好久不見。」聞玉摘一邊喝着茶,一邊跟那笑臉人打着招呼,「別來無恙?」
那笑臉人緩步進了屋,先是一言不發地環視了一下屋裏的環境,隨後才來到聞玉摘對面坐下,並將隨身帶的刀擱在了身旁的桌上。
「找我有事嗎?」笑臉人回道。
「呵」聞玉摘輕笑一聲,他端着手上的茶杯,輕輕轉着杯口,同時朝對方投去了一道銳利的目光,「我找老朋友敘敘舊,也不行嗎?」
「你認識的那個人已經死了。」笑臉人回這話的語氣很冷,但他的臉上卻還是帶着笑。
「是~」聞玉摘語帶譏誚地接道,「你現在已是『笑無疾』了嘛。」他頓了頓,又呡了口茶,「但不管你叫什麼,我仍當你是朋友。」
「哼」笑無疾冷哼一聲,「大名鼎鼎的『草堂公子』聞玉摘,竟還肯認我這個小小的山賊作友,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唉」聞玉摘嘆息着着,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怪我當初沒有站在你那邊。」
「不,我沒怨。」笑無疾立刻否定道,「我非但沒怨,還得謝謝你你讓我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事。」
「你真看清了嗎?」聞玉摘的語氣忽也變得冷厲,「我怎麼覺得你還跟個傻子似的?」
「所以你找老朋友來,就是為了罵這句傻子?」笑無疾不悅道。
「並不是。」聞玉摘回道,「但跟你一說話,我就覺得你該罵,也欠罵。」
這一刻,精雅幽靜、茶香四溢的草堂內,忽然間便殺氣瀰漫。
只因那笑無疾,把自己的手往刀那兒挪了幾分。
然,他終究是沒有出手。
那懾人的殺氣,也隨着他的一個念頭,頃刻間消散無蹤。
「那你現在罵完了,說說別的事吧。」笑無疾恢復了冷靜,也扯開了話題。
聞玉摘也明白,對方不願舊事重提,只能再輕嘆一聲,然後說起了此番的正事:「你知道蕭莊主最近在做什麼嗎?」
笑無疾聽到那個名字時,臉上的笑容好似又僵了幾分:「他在做什麼,與我何干?」
雖然這兩人誰都沒有說出「悟劍山莊」這四個字來,但他們無疑都很清楚自己正在討論的是那悟劍山莊的主人——授劍師蕭准。
「他若是做那傷天害理,其罪當誅的事,你有沒有興趣管呢?」聞玉摘又問道。
「哈!笑話」笑無疾聽罷,大笑出聲,「我一個落草為寇之人,自己做的就是那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去管別人?」他說到這兒,還反將一軍,「倒是聞公子你,身為江湖上久負盛名的大俠,既然已知道了蕭准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那你才該去管管吧?」
誰知,聞玉摘的下一句話就是:「我這不是已經在管了嗎?」
笑無疾聽得此言,明顯一怔,但一息過後,他又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那你恐怕是找錯人了,你該找的是『大俠』,而不是『山賊』。」
聞玉摘面露不快之色:「難道你真打算跟那兩個蟊賊玩一輩子?」
「呵呵當然不是。」笑無疾笑道,「等我玩膩了,我自然會殺了他們,然後再換兩個。」他頓了頓,「對了,你倒是提醒我了,這兩個的確已經跟了我五年了,是該換換了。」
聞玉摘的臉上已不再有表情:「好,既然你已墮落至此,那你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慢走,不送。」
笑無疾也不多跟他多廢話,當即便拿刀起身,默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