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站在花窗窗格前看着自己弟弟。
估計受打擊不小。
君庸一直不太服氣紫英。
沈宜修也分析過,估計還是因為最初馮紫英表現出來在詩賦上的「平庸」名聲,而沈家恰恰是以詩書傳家的書香世家,無論是自己還是兄長弟弟,都在這方面不俗,所以君庸看不上紫英也能理解。
後來來自己府上卻又和君庸起爭執,鬧得不太愉快,歸根結底還是紫英不太重視經義詩文。
好不容易在這幅畫題詩上的表現讓人有所改觀,可紫英卻又說什麼是古廟裏的詩,非他所做,這讓君庸也有些生氣,認為是有意折辱他。
眼見得自己都和對方定親了,這都要成一家人了,自己弟弟卻還和自己未來的夫婿這般格格不入,沈宜修也是有些犯愁。
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沈自征抬起目光,看着自己阿姐站在門前,陽光將阿姐修長的身影拉得更長,「阿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就回來了,你兩個朋友在那裏爭吵時,我就已經到家了,嗯,聽他們吵得挺激烈的。」沈宜修坐在沈自征旁邊,「阿爹說這政見之爭,君庸,你體會到了吧?」
沈自征頗為感觸的點點頭,「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文弱兄和真長兄吵得如此厲害,感覺他們都立即要翻臉絕交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我一直以為是很好的,沒想到……」
「君庸,友情只是一方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成長的經歷,嗯,還有他所牽扯的家族、鄉鄰、老師同學等等,所以有時候不是光有友情就能決定一切的。」
沈宜修也聽到了那一幕,她甚至都有些擔心自己父親和未來夫婿之間會不會因為這些因素而起齟齬,還有君庸。
未來夫婿是北地士子的代表,而自己一家人都是江南士人家庭,這會不會也要如先前那楊嗣昌和黃尊素一般水火不容呢?
似乎是覺察到了自己姐姐的某種憂思,沈自征笑了起來,「阿姐,莫不是在擔心我和紫英之間也會像文弱和真長那般?我看他們倆好像和好如初了啊。」
「打碎的鏡子鑲好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了。」沈宜修搖搖頭,丹鳳眼微微一挑。
「那我和紫英也不至於那樣,現在紫英可是名動天下,沒聽文弱說麼?京師城裏想見紫英一面的商賈多如過江之鯽,誰能引見一面,便能得五百兩銀子,小弟都心動了。」沈自征笑道。
「區區五百兩銀子也能讓我家君庸心動,那才是笑話。」沈宜修輕笑,「再說了,我家君庸未必就不如馮家郎,今科只要君庸你好好考,秋闈春闈都不是問題,阿姐相信你!」
「阿姐你也不必寬解我,我有自知之明,嗯,若是順利呢,興許我秋闈春闈都能過,但若是要讓我像紫英那般風光出頭,那恐怕做不到。」沈自征搖搖頭,目光里卻多了幾分沉凝,「不過我為什麼非要和紫英比呢?紫英做的都是多朝廷對百姓有益的事情,連文弱和真長他們這等誰都不服的,對紫英的所作所為不也一樣自嘆弗如?我又有什麼好放不下的?」
「真的?」沈宜修看着自己弟弟,嘴角一挑,「口是心非,阿姐還不了解你?其實阿姐覺得你若是不服紫英未必是壞事,確立一個目標然後去努力超越他不好麼?紫英也不是神,他也有不如你的地方,比如經義,阿姐還真的希望能看到君庸能超越紫英的一天呢。」
「哼,阿姐還說我口是心非,其實阿姐才是,在阿姐心目中,馮紫英才是最好的吧?」沈自征笑了起來,站起身,一臉傲然,「在君庸心中,阿姐才是最好的,馮紫英能娶到阿姐是他一輩子的福分,如果他敢對阿姐不好,我便是再不如他,也要讓他好看!」
沈宜修忍不住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站在門前的青年,再想想已經再度南下的未婚夫婿,也不知道算不算一時瑜亮?
若是他們倆日後能和諧相處,攜手共進,那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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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姐姐那邊可還缺些什麼?」黛玉站在門前,探出頭去,四下張望着,史湘雲卻憊懶的躺在床上,錦被高擁,不肯起床,「林姐姐,你就讓我多睡一會兒吧?妙玉姐姐那裏有玉釧兒侍候着呢,真要缺什麼,玉釧兒會來說的。」
丁字卷 第一百七十九節 採擷(第四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