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商在旁邊說:「沛公,這如何是好?」
「是什麼人,統兵?」
周勃苦笑道:「沛公,這統兵之人,就是咱們當年的同鄉,劉家子的死黨唐厲。」
唐厲!
劉邦面頰一抽搐。
當年我怎麼就他娘的沒看出來,這唐厲竟是個無賴子?
想到這裏,劉邦在車上狠狠的一頓足,然後馭車向前行,示意周勃和酈商,都不要跟上來。
「城上軍士,請告訴你家主帥,就說劉季請唐叔說話。」
唐叔,也就是唐兄弟的意思,可不是說劉邦裝孫子,要叫唐厲做叔叔。
這姿態,可謂是放的很低。城上一陣沉默之後,陡然甲葉聲響,從旗門大纛下,走出一人。
火光下,此人的年紀在三十多,生的白面黑須,相貌清秀俊雅。
「劉季兄長,一別十載,尚安好否?」
唐厲一拱手,「但不知,兄長兵臨嶢關,又有何指教?」
指教,我指教你個頭!
劉邦在心裏面,不曉得把唐厲祖宗十八代罵了幾遍,但臉上還是露出一副很溫和的笑容。
「無他,請唐叔行個方便,讓一條生路。」
唐厲還沒有開口,城垛口上的劉友卻奶聲奶氣的哭喊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他這一哭,武姬懷中的小女孩兒也跟着哭。劉長倒是表現出一副很堅強的樣子,可看得出來,他也怕的很。畢竟這身下面,就是四丈多高的懸空,從城上往下面看,遍地的鐵蒺藜,還有鹿角拒馬,密佈荊棘。劉長的膽子倒是不小,可終究才六七歲而已,又怎可能不怕?
倒是武姬,抱着孩子,靜靜的一言不發。
劉邦的臉色,好生難看……
這輩子只有他去威脅別人,還沒有人敢威脅他。這唐厲揣着明白裝糊塗,實在是可恨,可恨!
「唐叔,咱們好歹也是同鄉,當年我雖未與唐叔把酒論交,可說起來,也沒有得罪過唐叔吧。
請還我妻兒,放我一條生路,劉季定銘記在心。」
要說起來,劉邦這一次可是裝孫子,裝到了底了。
說着話,還從兵車上下來,跪在地上,拱手向唐厲請求。
哪知唐厲臉色卻大變,「劉季兄長,這城上女子和幼兒,乃楚逆劉邦之妻兒,怎成了你的妻兒?」
劉邦在沛縣的時候,叫做劉季。
這『邦』之名,確實他在陳縣避難之後,另起的名字。
苦笑一聲,「唐叔,你又何必如此?劉邦既是劉季,劉季就是劉邦,你何必明知而故問呢?」
「既然如此,那就恕小弟不能從命了!」
唐厲冷笑一聲,「厲奉唐王之命,鎮守嶢關。若無唐王手諭,任何人不得擅出此地。兄長與唐王也算是連襟,何不尋他求一道手諭?如此一來,小弟也不會太為難……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劉邦呼的站起來,「唐厲,你當真如此絕情,毫無同鄉之誼?」
「我絕情?」
唐厲罵道:「你本是沛縣無賴子,得上天眷顧,得呂大小姐為妻。
可你非但不珍惜,反而拋妻棄女,一個人在外面快活……呂大小姐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最後,竟死在你那孽子之手。
劉季,於公,你是亂臣賊子,於私,你是個無情無義,無德無能之輩,唐厲雖不才,卻也光明磊落,還不屑於和你這無賴子為伍。聰明的,束手就擒,否則唐王兵至,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番話,也算是徹底的撕破了臉面。
劉邦勃然大怒,手指唐厲喝罵道:「你這腐儒,竟敢辱我?」
「劉季,我敬你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雄,與你相伴數載,我已心滿意足,別無所憾!」
一直沉默的武姬,突然間開口叫喊:「只要你記得為我報仇,將來在墓碑之上,刻上劉氏妻,就足夠了……」
說着話,她猛然推開了身邊軍士,抱着女兒,蒙頭縱身從城上跳下,登時腦漿迸裂。
劉邦先是一怔,陡然間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