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哪人啊?」
「回客官話,老頭我老家淮西壽州的。」
「壽州好地方啊,魚米之鄉,老丈怎麼來這開茶鋪了呢?」
老頭笑了笑,指了下自己空蕩蕩的右臂,「我家在淮河邊上,經常遭水災,有一年淹的厲害了,欠了一屁股饑荒,後來便移民去了嶺南,拿着安家費等還清了舊債,賣了家裏的那點田,在潮州安了家落了戶,也分了不少地。」
「那還不錯啊?」
「潮州土戶凶蠻的很,我們這些移民過去的,跟他們衝突厲害,於是大家只能抱團,為了爭水搶地,經常械鬥。」
「官府不管?」
「管啊,可是哪管的過來呢,這水是年年要爭的,甚至還要爭地爭山林,反正衝突的厲害,每年都要打死不少人。可沒辦法啊,我們好不容易遷過去要生活。」
秦琅也知道,貞觀以來,積極拓邊,各地都是大規模移民邊疆,這也導致了很嚴重的土客之爭。
新移民與舊土著之間,往往因為水源、田地山林等引發毆鬥,本來這種爭水爭地的情況,就算在中原內地也是很尋常的,但在邊疆地區,本來朝廷控管力不嚴格,再加上缺少如中原內地那種大姓宗族的威望自治,一旦爆發爭鬥,也就打的更激烈,他們只能靠自己解決。
嶺南的土民本來就民風彪悍,而移民的中原百姓也不好欺負,雙方斗的十分激烈。
茶鋪老闆在潮州落戶數年,就跟土著鬥了幾年,他的一個兒子就是死在土客爭鬥之中,後來另一個兒子也受傷落下殘疾。
在前年,他們那個移民村子徹底的站不住腳,有些人便開始遷離,老頭一家也被迫放棄了官府分給他們的地,舉家遷往廣州。
到了廣州後,失去了土地,他們一家也就淪為了佃戶工人。
後來老頭一家聽說東海發現金銀島,在這裏淘金能發財,便與兒子一起來了。
「然後呢?」
老頭自嘲笑笑,「來了這裏發現,確實好多人淘金髮了財,不少人一夜暴富,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運氣這麼好的。」
反正老頭爺倆在三藩市那邊淘金,辛苦了一年多,也確實淘到了些金子,賣給秦家後也算小賺了一筆。
可是後來老頭有次下一個秦家廢棄的礦坑裏去挖礦,結果出了事,雖然命沒丟,可右手沒了。
失去了右手,也沒法繼續淘金了。
老頭也不甘心就此回鄉,後來看到新金山市長的招商令,於是拿出積蓄租下這個簡陋的鋪子,開始賣茶葉。
賣茶倒也簡單,從茶商那裏買來茶碎,成本很低,然後就是燒水煮茶了,面對的就是碼頭上幹活的這些人,一文錢一碗便宜,卻也還是有些利可得的。
「賺不到大錢,但也能養活自己,勤快些也能攢下一點點。」老頭說他兒子如今也在碼頭上幹活,不去淘金了。
兒子與一群同來自淮西的同伴合夥,在碼頭攬活裝卸,收入還不錯。
「不想着淘金暴富了,如今這樣子也還不錯。」
收入穩定,未來可期。
老頭子有時還做點牙人,賺點牙錢,也就是充當中介。
「聽說新金山出台了移民令,只要願意留下來的定居的,便能分到不少田地,老漢就沒興趣嗎?」
「這個我也聽說了,願意留下定居的可以分地,而且分不少呢,按丁口分,一個男丁能分到一百二十畝,女丁可得六十畝,中男也能得六十畝,其它人口一個也可分得三十畝,前五年還完全免租,後五年每年兩成的加征,直到全租。但全租也不高,很划算。」老漢說起這個很來勁。
「那老漢你有打算在這裏定居嗎?」
「是有這個打算,市政廳規定,定居才能分地,而且必須是把家小都遷來才行,我跟兒子商量了,準備過些天我就隨船回廣州,把家小都接來。」
「移民定居落戶除了分地外,還有其它福利嗎?」
「有的,除了分田授地,還有安家費和路費,聽着都很好。」
「願意定居移民的人多嗎?」
「還是有不少人心動的,畢竟能分到這麼多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