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聽了,忙進前說道:「親征乃萬不得已之舉。今耿精忠已就範,尚之信與吳三桂也心懷異志,賊勢江河日下,並不須主上親征。」熊賜履卻道:「吳三桂已是強弩之末,雙方久戰不下,萬歲親征,必大長我士氣。依臣之見,主上親征,是一舉成功之道!」一時間幾個大臣紛紛陳奏,各抒己見。正爭議間,何桂柱淋得水雞兒般進來,捧上一封火漆文書,說道:「古北口方才遞進來的。因萬歲有特旨隨到隨送,所以連夜趕來……」
「好,尼布爾必是發兵來援了!」康熙一邊拆封,一邊笑道,「朕就先帶這三千鐵騎,親臨江南,吳三桂——」說到此處,他陡地停住,仿佛不相信自己眼睛似地揉了揉,拿信的手竟輕輕抖了起來。他失神地退回榻上,雙腿一軟坐了下來。
上書房立時安靜下來,只聽外邊淅淅瀝瀝的雨聲。良久,明珠終於忍不住問道:「萬歲,這……」
「察哈爾王子叛變了,已將尼布爾囚……禁。」康熙吃力地說道,「乘我京師空虛,帶了一萬騎兵,竟要來偷襲!」不知是驚恐還是氣憤,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咬着牙惡狠狠笑道:「好……都叛了……叛吧!」
幾個大臣像挨了悶棍,一時都懵了,頭嗡嗡直響。圖海心裏也不禁狂跳:北京其實已是空城,這近在咫尺的大變如何應付?
「萬歲,臣已想好,容臣啟奏!」周培公突然叩頭說道。
「講……講來!」
「察哈爾王子之變雖近,乃是疥癬之疾。」周培公的鎮定使眾人有些吃驚,「目下湖南戰局膠着,臣以為也不必勞動聖駕親征。」
「放屁!」康熙勃然大怒,「你就是讓朕聽你這幾句空話的嗎?」
周培公伏地叩頭,又朗聲說道:「容臣奏完。我軍與吳逆在岳州打紅了眼,臣以為都忽略了平涼的!」
「咹?」康熙像一隻瞧見老鼠的貓,身子猛地一探,說道:「講!」周培公侃侃言道:「吳三桂之所以尚能周旋,並不是靠耿、尚二人,乃是因西路有牽我兵力!倘若此時醒悟,領一旅勁兵由四川入陝甘,與會兵東下,湖南的局勢則岌岌可危——但若我先走一步,消除甘陝危機,即可全力對付衡、岳的敵軍,吳三桂必將聞風而潰!」
這說的十分有理,康熙不禁點頭,但陝甘的兵力只能勉強與周旋,察哈爾叛兵又要襲擊京師,哪來的兵力應付這些呢?想了想,康熙低頭喘了一口氣,說道:「你言之成理,朕……方才急得有些失態了,但如今如何辦呢?」
「臣請萬歲降御旨一道,」周培公叩頭道,「將在京諸王、貝勒、貝子以及旗主家奴全數征來,立時可得精兵三萬,由圖海統領,微臣輔佐。半月之內,若不能掃平察哈爾之變,請皇上治臣欺君之罪!」
圖海聽着,臉上放出光來,他一直因職在衛戍不能出征懊喪,聽周培公出此絕招,心中大喜,忙連連叩頭:「臣也願立軍令狀!」旁邊的周培公卻囁嚅道:「只是……」
康熙早躍然而起,繞着周培公兜了一圈,正待說話,見周培公面現猶豫之色,遂急急問道:「只是怎樣?」
周培公頓首道:「此輩原都是八旗精銳,便是晚輩旗奴,也都個個驍勇異常。只怕依勢作威作福慣了……」康熙突然仰天大笑:「何愁他們不服?這有朕來做主——天子劍侍候!」
外頭李德全早聽得明白,幾步進來,從裏頭取出一柄寶劍,明黃流蘇金子樣在燈下熠熠閃光,雙手捧了過來。康熙卻用手一擋,轉臉問周培公:「你如今仍是四品職銜?」周培公忙頓首道:「臣領此劍,即是代天行令,已無品級!」
「壯志可嘉!」旁邊跪着的明珠高聲贊道,「臣以為周培公應進為從三品!」
「正二品!」康熙大聲道,「這是伍先生薦的人,待國士應有待國士之道——即進封圖海為撫遠大將軍,周培公為撫遠將軍參議道,加侍郎銜,火速依議處置!」
周培公聽了便瞧圖海,圖海忙道:「三日之後,臣等在南海子閱兵。」
「屆時朕將親往!」康熙說道,「你們只管放膽去做,朕將兩門紅衣大炮也賜給你們,蕩平察哈爾後竟可不必回軍,與科爾沁四千騎兵合擊平涼,替朕拔掉這顆釘子!」
「臣——領旨!」
「去吧!今夜即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