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讓蕭劍揚萬分佩服。相比之下,蕭劍揚就差遠了,儘管他也很努力學習,但是成績一直是中上游,很少能擠進前十名的。他也說起了自己小時候拿獵槍守在地頭射殺下山禍害莊稼的野豬、到河裏摸魚、三兩下爬起十幾米高的大樹偷鄰居家的棗子等等好玩的事情,聽到他跟鄰居搗蛋的時候陳靜笑得嘴角都酸了,而聽到他獨自一人面對一頭大野豬的時候陳靜又情不自禁的驚呼出聲,顯然完全沉浸到他的故事中去了……
「這些年你太苦了。」蕭劍揚的故事雖然精彩,一個從十歲起就沒有了媽媽,父親又是殘疾的孩子要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擔起一個家的生活重擔,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她還在被窩裏做美夢的時候他已經爬起來做早餐,她做完一天的作業躺進被窩的時候沒準他剛剛做完家務,在昏暗的燈光下攤開作業本;周末她在父母的陪伴下在公園裏愉快地玩耍的時候他扛着鋤頭在田間地頭引水灌田,或者在山上砍柴……暑期他要爬上比額頭還峭的峭壁去採藥,寒假要扛着土槍在山裏追獵黑熊和野豬,傷了痛了,都只能自己一個人忍着,傷好了,繼續這樣的生活……他雖然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辛酸的事情,但是陳靜能想像得到,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疼痛與憐惜。
蕭劍揚渾不在意的說:「沒什麼辛不辛苦的,這是生活,想活下去就得咬牙去拼。其實我還覺得自己挺幸運的,這種生活磨練了我的意志和體魄,讓我變得堅強,所以我才有幸進了部隊……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吧。」
陳靜的目光投向江面,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麼不到上海來找我,或者來找你媽媽呢?就算你找不到我,總該能找到你媽媽吧?她家境寬裕,有她在,你不就不用吃這麼多苦了?」
蕭劍揚眼裏掠過一絲苦澀的神色,說:「也許是因為我太過倔強了吧。」
陳靜看着他,問:「還在恨你媽媽嗎?」
蕭劍揚長時間的沉默着,一言不發,只顧着低頭走路。
陳靜說:「回上海之後,我媽媽跟她見過面,那時候的她消瘦得厲害,日夜以淚洗面,總說對不起你們父子,但又沒臉再見你們……」
蕭劍揚打斷:「不要再說了。」
陳靜說:「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替她辯解,而是想告訴你,這些年大家都不好過。就拿我們家來說,回到上海,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一家三口擠在一個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出租房裏,連轉個身的地方都沒有,窗戶的玻璃被砸爛了,整整一年都沒有錢修,只能挑最便宜的東西買……那時候我媽媽的包里總是鼓囊囊的,裏面是厚厚一疊的宣傳單子,上面記錄着哪裏又有餐廳新開張了,哪裏的商場關門清貨了,只要有時間,她都會照着宣傳單子上的地址找過去,看能不能用最低的價錢把家裏最需要的東西買回來。我們一家三口相互鼓勵,同舟共濟,好不容易才熬了過來,她孤身一人回到上海,只會比我們更加艱難,還要承受着心靈上的折磨,這種苦是你沒有辦法想像的。」
蕭劍揚面部肌肉扯動着,想發火,卻發不出來,最後有些無力的說:「那她何必回來呢?」
陳靜苦笑:「她的親人朋友都在上海,不回來,她去哪?」
蕭劍揚大聲說:「那我就不是她的親人麼?我爸就不是她的親人麼?」聲音很大,把陳靜給嚇了一跳。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放緩語氣,說:「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大聲跟你說話的。」
陳靜很能理解:「沒事的,不怪你。你不知道吧?當時你外公病重,外婆患上了白內障,一個能照顧老人的人都沒有,她必須回來盡孝……從為人子女的角度來看,你媽媽並沒有錯。」
蕭劍揚抬頭看着夜空,喃喃說:「她沒有錯,我爸也沒有錯,為什麼就非要分開不可呢?這到底是誰的錯?」
陳靜輕聲說:「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跟你探究到底誰對誰錯的,我是希望你能放下這個包袱。你知道嗎?現在的你跟我印象中的那個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完全是兩個人了。他是那樣的活潑張揚,而你,卻總是那麼沉默內斂,有時候我都懷疑你們是不是同一個人了。放下這些,做回那個樂天派的他,好嗎?」
迎着她溫柔如水的眸光,蕭劍揚不由自主的點了一下頭。
也許放下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才是
二一三 開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