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顧文君的思緒被拉了回來,她面露尷尬地低喝了一聲,打斷滌桃的嘟囔。
顧文君又起身,接過滌桃手裏的茶壺,把劉喜的被子倒滿了。
雖然說是說,劉喜被罰過來侍奉她,但是劉喜身份非同一般,陛下又不可能真的不要劉喜了,只是暫時放在她在這裏懲戒罷了,哪能真把劉喜當成普通奴才看待。
她擠出一絲無奈的笑。
「劉公公,是她不懂事,千萬別和小宮女計較。」顧文君只能替滌桃說了幾句好話,希望劉喜不要對滌桃懷恨在心。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劉喜不僅沒有糾纏,甚至臉色發白,一下子嚯地起立,按住那茶壺往桌面上拽,應是把顧文君繼續斟茶的動作給攔下來。
「不不,顧公子可千萬別這麼說,是我今個兒不懂事才對。」劉喜和顧文君談着敬王的事情,談深了竟然就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而那滌桃蠢笨,既沒有眼色又不會說話,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劉喜給氣着了。
一時惱意上頭,劉喜都快忘記了。現在他才是那個挨罰的呢,別說該不該讓滌桃給他倒茶,就是坐着和顧文君聊話也是越矩的。
要是想賣力討好顧文君,劉喜還應該和滌桃搶活干。
而且,他就是挽留下顧文君,勸她先打消那個冒險出宮的念頭才對。
劉喜眼珠子滴溜溜轉,一變臉就劃開了一個笑,向顧文君諂媚:「這是顧公子喝的茶,我就不喝了。」
只要他能捨得放下身段,舔着一張老臉巴結也不是問題。
他連忙把自己那斟滿的茶往外推,還俯下|身子,提手在顧文君的茶扇了扇幫忙降溫。畢竟劉喜也是從小太監做過來的,討好主子的手段也是沒有學過。只是那段時間實在隔得太久,讓劉喜再回憶都有些生疏了。
劉喜輕扇着,扇出一股清淡的茶香,散開來。
他鼻翼稍一翕動,就聞得清楚。
這是松蘿,但卻是次一等的君山松蘿,在宮裏面只能算作檔次極低的,就是入宮年齡久一些的宮女太監們都能領到一些。劉喜垂眼掃過兩杯茶,只見那顏色清冽,臉皮子一緊,當即就道:「唉喲,你怎麼就給顧公子這種檔次的茶。」
顧文君本就是暫住太醫院,也不是正經的御醫,無論端上來什麼樣的茶水膳食,顧文君也不挑剔,從來沒有在上面糾結過。滌桃沒有見識,又不細心,也就聽之任之。
直到劉喜來了,才挑出了這裏面的不對勁。
滌桃啞了一會兒,她雖然懵懵懂懂,但也不至於傻到聽不出來劉喜的意思,滌桃旋即驚疑道:「可這就是我去領到的份例!」
劉喜挑眉,「你說了顧公子的名號嗎?」
「我就是說,顧公子想喝茶,坊里的就備了這些茶給我。」滌桃也知道不好,連忙坦誠交代。
聽到這話的時候,劉喜就已經暗自驚疑,難不成是有人刻意為難顧文君?
可是誰不知道,顧公子是陛下請來的人。
哪怕昨兒陛下的態度轉冷,可也僅僅過去了一天。究竟是誰的膽子這麼大,敢欺壓到顧公子身上了?
眉毛糾結成一團,劉喜的冷汗沒了,取而代之的滿臉怒容。
「算了。」
顧文君斂下眉眼,她也有所察覺,但是無心考慮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便掩飾地說了一下:「這茶也不壞,我喝着也足夠解渴,不必計較了。」
「不行!」但是劉喜卻比顧文君本人還要激動
劉喜急起來,完全忘了傷痛,直叫道:「顧公子,一定是有人在背後使壞。否則再怎麼着,也不可能給太醫院送這樣的壞茶,何況還獨獨把這一份給了你!就是在暗地裏欺壓你呢!」
畢竟在這宮裏,奴才就是倚仗主子的臉面存活,主子得勢,奴才便也跟着水漲船高,而要是主子丟分了,那主子身邊的奴才就更加沒臉了,任人欺之。
之前,劉喜侍奉的是陛下。
什麼不是撿着最好的進貢上來,劉喜的眼光都養刁了。
突然見到這樣敷衍了事,甚至是怠慢顧文君的茶水,劉喜不光是看不上眼的嫌棄,更是火冒三丈直上心頭。這顧文君雖然確實還沒有官位,可畢竟是陛下看重的人,輪得到那些狗東西苛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