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段子矜醒來前的九個月——
四月初,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刻。書神屋 m.shushenwu.com
淡淡的腳步聲落在青石板上,喚醒了萊茵河畔的安靜幽雅的墓園,白色的鴿子展翅驚飛,翅膀扇動時,帶起了一陣陣清清的花香。
年過半百的老人彎下腰,脫掉禮帽,將手中一束矢車菊放在了墓碑前。
目光久久凝視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她長而柔軟的頭髮梳成兩股麻花辮,臉龐白皙,五官清麗。
明亮有神的眼睛裏,幾分甜美又純真的笑意,生動得仿佛要從照片裏躍出來。
這張微笑的臉,永遠定格在了她十一歲那年。
老人伸出生滿皺紋和厚繭的手,撫摸着冰冷的石碑。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直起身子,最後看了眼照片裏的女孩,然後戴好帽子,沿着來時的路,一步步離開。
回到住處,他在向陽的書桌前坐了下來。
窗邊的矢車菊還沒有開。
現在並不是它開花的時候。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信紙,提起筆,開始寫些什麼。
……
我叫彼得·施瓦茨,畢業於荷蘭國際管家學院。
是的,我是一名管家。
施瓦茨家世代侍奉Leopold家,這是我從小就知道、也必須接受的事情。
27歲那年,我正式進入Leopold家。
次年,Leopold子爵承襲了大公爵位。
父親病逝,我接替了他的職位,被擢升為大管家。
同年,公爵大人為我和朱蒂主持了婚禮。
朱蒂是個世間少有的女子,她美麗,大方,善良——這也許得幸於諸神賜福。
她為我孕育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我為她起名叫,Amy。
上天保佑,希望Amy能和她的母親一樣,成為品格高貴、心地良善的女孩。
Amy一歲那一年,公爵大人的女兒出生了。
那是個偉大的日子。
那一天的盛況,我至今都還記得——因為那不僅是大小姐的生日,還是天主教千年一遇的復活節。
聖座說,她是生來就被主祝福的孩子,於是親自賜名Nancy,甚至賜了爵位。
這是Leopold家幾百年歷史中第一個生下來就帶着伯爵爵位的孩子。
女孩。
公爵大人很開心,卻又對這個結果,不盡滿意。
若是男孩,或許以後會大有作為。
但是女孩……
女孩的用處只有一個。
*
儘管如此,Nancy小姐還是擁有別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觸及甚至無法想像的榮耀。
公爵大人不常在家,我的主要工作從侍候公爵大人變成了照顧小姐。
她住在安溫園裏,那時的安溫園天晴日暖,鳥語花香,正應了卡爾特語裏「Annwyn」(安溫)的意思——被仙女賜福的樂土。公爵大人還特意在園子裏為她修建了一個小教堂,一是表示對主教的忠心,二是為了讓Nancy小姐從小就跟着一起侍奉主神。
在小姐出生後沒多久,公爵夫人就去世了,公爵大人忙於事業,沒有時間考慮是否續弦、是否再為小姐生個弟弟妹妹。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小姐都是自己住在安溫園裏。
安溫園很大,大到有時候她想要捉迷藏,我能在園子裏找上她整整一天。
但往往第二天,小姐就會被禮儀老師打上二十個手板。
她四歲那年,拿着童話書問我,彼得,Freunde是什麼意思?
我一邊為她繫着公主裙的衣帶,一邊說:「是朋友的意思,小姐。」
「朋友是什麼?」
「就是……」
我突然詞窮。
作為管家,有一定知識儲備量是必要的,因為我們每天侍奉的人,都是處於這個金字塔最頂端的人,所以我看過很多書,甚至在管家學院的五年裏,我始終都是成績最優異的學生。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