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他倒是比那群二逼還二逼。
他俯下腰身,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一點不溫柔地把她的臉生生拉扯到自己面前,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對她道:「別拿你的心思來猜我的心思,也別把我對你的容忍,當成你找死的資本。」他低低地笑,方穗穗的心卻越來越沉,「你這樣的女人我身邊要多少有多少,你覺得自己算什麼東西,跟我談條件?」
他修長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臉廓,動作溫存極了,方穗穗渾身顫抖,幾乎哭出來。
「你說你收斂一點、乖一點不好嗎?非要把手伸那麼長,搞得我現在看到你這張臉就倒胃口。」他終於甩開她,極其厭惡嫌棄地擦了擦手,冷聲道,「看來是我這一個巴掌打得不夠,讓你還能在這不知死活、胡言亂語。」
【你這樣的女人我身邊要多少有多少。】
方穗穗耳邊不停迴蕩着這句話,她總有種極其強烈直白的感覺——邵玉城在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拿旁人和某個特定的女人作比較。
他真正想說的或許是:你這樣的女人我身邊要多少有多少,而顧千秋,只有一個,所以別把手伸那麼長,別打她的主意。
顧千秋不知道他對方穗穗說了什麼,只看到女孩的臉上浮現出類似悲痛欲絕的表情。
她目光複雜地看了她片刻,終於還是站起身,走到邵玉城身邊,攔住了他,「算了。」
邵玉城已是大怒,豈是她攔得住的,剛要罵她多事,就聽她的嗓音如裊裊青煙、沒什麼重量地飄過來,「邵玉城,我受傷了,你不要再動手了好不好,很疼。」
方穗穗睜大了眼眸望着她,連阿左都驚訝不已——這撒嬌似的語氣?
這根本不是端莊大方的顧二小姐說的出來的話!
面前的男人卻將雙眸眯成狹長的弧度,凝視了過去,顧千秋大大方方地給他看了自己吊着的胳膊,輕輕扯住他的袖子,輕輕道:「反正我現在拽着你,你要是甩開我,我肯定會傷得更重。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好嗎?別再刁難她們了。」
——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好嗎。
在那之後,方穗穗每每想起這件事,都被這不輕不重的幾個字折磨得咬牙切齒。
她清楚地記得同樣的話她也說過,而邵玉城的反應是那樣的冷漠無情。
他說:你出去問問,整個郁城敢在爺面前討面子的人有幾個,討得着的又有幾個?臉這種東西,爺高興了就給,不高興了,今天就算我老子站在這,爺一樣讓他滾出去。
他說:你呢,你覺得自己算什麼東西?
而顧千秋說了這話,還用受傷的手去拽住他,以作威脅。
邵玉城何許人也,他平生最討厭被人威脅,甚至連方穗穗想和他談條件,都被他冷冷嘲諷了一通。
可顧千秋呢,她就這麼厚着臉皮大搖大擺的一臉「我就是在威脅你有本事你就甩開我」的表情,一句話,便討到了她方穗穗討不到的東西。
她想,顧千秋不光是敢向邵玉城討面子,而且,她還討到了。
後來,顧千秋摸了摸扁平的小腹說餓了,邵玉城十足不耐地在她腦袋上砸了一下,罵罵咧咧道:「吃吃吃,就他媽知道吃!手都斷了你還有心思吃?你不是自詡淑女名媛嗎?腰腿屁股不要了?馬甲線不要了?」
話雖這麼說,卻還是滿臉暴躁地領着她走了。
方穗穗想,如果那時候顧千秋回頭看她一眼,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撕爛她的臉。
然而自始至終,那女人也沒回過頭。
她絕望地躺在地上,突然意識到,顧千秋是真的不屑與她爭個高低的。
勝不驕,敗不餒,她在她眼裏恐怕連情敵都不夠格。
阿左被邵玉城留下來善後。說是「善後」,其實還是把她和這群人收拾了一通。
阿左畢竟常年跟在邵玉城身邊,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邵玉城雖然礙於顧千秋的面子不追究了,但阿左自己那一份,還是加倍給了他們。
用他的話說,城哥之所以把你們帶到醫院來,就是圖個方便。把人打殘了打廢了樓下就能治,治好了咱接着來。
方穗穗忍着疼痛,憤然問:「邵玉城和顧千秋是什麼時候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