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眼,插着褲兜往外走去,「跟我沒關係,我先回去補個覺,沒事別煩我。」
「你這孩子!」
段蘭芝真是被氣得不輕,索性把所有的火氣都撒在了段子矜頭上,「你肚子裏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
先前無論段蘭芝說了什麼,段子矜的眸光始終是溫淡平和的,像不起波瀾的湖面。可是,在聽到她問起孩子的父親時,湖面卻微微結了層冰。
她垂了垂眸,從唐季遲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她未束的頭髮有一縷從耳廓後面散了下來,遮住她精緻而白淨的臉龐。
女人的眼神很清澈也很坦然,可是這一低頭的動作,莫名就帶了一絲冷冰冰的淒楚。
他知道,她是想起了孩子的父親,並且隨着她的一抿唇,他也看出來,悠悠不打算把孩子的父親是誰告訴段蘭芝。
段蘭芝怒視她,「段悠,我在問你話!孩子的父親是誰!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段子佩目光陡然一寒,女人卻仿佛知道他要有所動作似的,突然抬手攔了他一下,抬眉迎上段蘭芝那張氣得扭曲的臉,「周夫人,我叫你一聲姑姑只是看在你和我爸都姓段的份上,這些年來捫心自問,我沒給你們周家添過半點麻煩,你亦沒盡過一個長輩應盡的義務。今天如果爺爺出不了手術室,我和你們周家的關係就到此為止,不管我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他都沒有認識你的機會。你又何必替我操心?」
「我沒盡到長輩的義務?」段蘭芝冷笑,「你這些年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你爺爺的錢,那都是你爺爺要留給我的錢!你要是真想跟我斷絕關係,可以呀,把你欠我們段家的都還清楚!父債子還,你爹媽那份你也一併都還回來!」
唐季遲都快聽不下去了,他俊朗的眉峰疊起了千溝萬壑。
所謂「在郁城有頭有臉」的段老爺子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潑婦似的女兒?
可是她這話一說出來,段子矜卻突然沒了聲音。
段子佩忍無可忍道:「段蘭芝,你適可而止,別給臉不要臉!我爸媽欠你們什麼了?」
「欠我們什麼了?」段蘭芝佈滿魚尾紋的眼角微微上挑,涼薄的嘲弄忽然間毫髮畢現,她朝着段子佩護在身後的女人揚了揚下巴,「你讓她自己說!」
「悠悠?」段子佩回過頭來,皺眉望着她。
段子矜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收攥起五指,猶豫了很長時間,才語速極慢地開了口:「當年爸媽的婚事,爺爺不同意……他們是偷偷離開的。」
這些事,阿青遠在美國並不知情,可她卻是從小聽段蘭芝和段老爺子嘮叨到大。
原本段家也算得上富足,段老爺子給自己的大女兒和小兒子分別訂了一門親。可沒想到在訂完婚不久,段子矜的父親卻讓另一個女人、也就是段子矜的母親懷了孕,並且下定決心隨她離開。某個清晨,他們收拾好東西準備遠離這座城市,結果在過馬路時,迎面開來了一輛來不及剎車的轎車,差點撞上段子矜姐弟倆當時懷着孕的母親。
小兒子離家出走的事,不知怎麼傳到了段老爺子的耳朵里,他匆匆趕來,正好見到這一幕,想也沒想便推開了那個女人,自己卻被那輛速度極快的轎車撞出了幾米遠。
為了給段老爺子治病,段蘭芝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嫁妝。可是段老爺子還是就此落下病根難以痊癒,而段蘭芝也終於因為花光了嫁妝錢,不再被原本訂了婚事的夫家所接納,含恨嫁入了平凡普通的周家,過起了一生操勞的生活。
即使父親對爺爺不抱愧,段子矜和段子佩也必須為了當年段老爺子的捨命相救而感激。
如果不是他犧牲了自己的身體,甚至犧牲了整個段家富足而穩定的生活,她和阿青早就會隨着母親喪命在二十六年前。
後來段老爺子思念兒子心切,卻又痛恨兒子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所以要了龍鳳胎其中一個孩子過來撫養,便放他們夫妻離開了。
再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段蘭芝的眼裏終於漫上了水光,她轉過頭去,仰着頭不讓眼淚落下來,可是手裏的包帶卻快要教她活生生捏斷了。
段子佩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不敢置信地望着急診室緊閉的大門,久久也說不出一個字。
父母當年的「任性而為」,毀了整整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