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着懷裏的妹妹,連連嘆氣。昨兒母親就念叨過,說雖然臘月十五燒香實屬正常,畢竟是舊年的最後一個十五,幾乎家家都要燒香的,多半也都是選擇去廟裏。可她就是心慌,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原本認為是因為母親自己不能去,所以太過擔心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但眼下言兒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大病在身,到真是讓他也跟着心慌了。
不好的事情是指什麼他不知道,但總感覺這事兒要出在言兒身上。
他有三個妹妹,大妹妹性子柔順,從小就最聽大人的話,一句不該說的不說,一點不該做的不做,對她這個哥哥是尊敬有加,親近不足。二妹妹就更不用提了,從小由祖母養大,跟他們這邊非但不親,反而還十分嫌棄。
唯有這個小妹妹,這幾乎是他一手帶大的。小時候這丫頭就願意跟着他一起玩,母親常常提起溫言幼時誰哄都不睡,偏偏到了他懷裏就能睡得香。後來長大了一些,他要進學堂,這個妹妹就拖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後,像個小書童一樣抱着他的書本同他一起上課。
聽肯定是聽不懂的,但是也從不哭鬧,能一坐就坐一半天。
再長大些也是一樣,淘氣惹禍上房揭瓦,誰的話都不聽,偏偏就聽他的。他只要眼睛一立,這丫頭一準兒乖乖地從房上下來,還要扯着他的袖子撒一陣嬌,讓他別生氣。
他從來不生這丫頭的氣,他從來都最疼愛這個小妹妹,唯獨在六殿下這個事上,他是真的生了大氣的,甚至還動手打過她一巴掌。
雖然那個巴掌打過之後,他心疼得幾宿都睡不着,可過些日子再聽說她還是對六殿下念念不忘,他又氣得還想再打。就想把這丫頭的心思給打回來,可惜,直到最後都沒能成功。
夜飛玉把懷裏的人攬得緊了些,還把自己的斗篷也取下來蓋到她身上,嗅着她一身的花香,腦子裏儘是從前過往。
如果沒有臘月初二那天的事,該有多好。如果沒有二叔二嬸偷嫁夜紅妝的事,也很不錯。
雖然不知道妹妹嫁到肅王府後會如何,雖然他實在不看好妹妹成為肅王妃以後的生活,但至少不用挨那一刀,也不能在那個大雪天喪了命去。
唉,喪了命了,打從頭七祭那天晚上他就知道,他的妹妹已經不在了。如今懷裏這個小人兒不是他的妹妹,這只是個跟妹妹一樣命苦的孩子,附在他妹妹身上,來替他妹妹去走沒走完的人生,去過沒過完的日子。
他心裏很難過,但卻不能說,就像母親一樣,心裏什麼都明白,就是沒能夠說出來。
他不能寒了這孩子的心,也不願意把日子過得越來越生分。
不管怎麼樣,這身體是言兒的,這個孩子也知道同他們親近,會孝順母親,友愛兄姐,這就夠了。她知道付出,他們也該知道回報。別的不能給她,至少給她一個完整和美的家,是他們應盡的義務。
馬車終於停下來時,已經是晌午了。夜飛玉輕輕喚了熟睡的妹妹,扶着她下了馬車。
直到雙腳沾到地面,夜溫言才算是真正的清醒過來。可一清醒,那種頭暈目眩也隨之而來,全身上下幾乎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站着都要靠夜飛玉來支撐。
「言兒。」夜飛玉十分擔心,「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虛弱?看樣子比從府里出來時還不如。你要實在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哥哥,燒香固然重要,但你的身子更重要,咱們得先為你請大夫。」
夜溫言搖搖頭,輕聲說「哥,我沒事,就是有點暈馬車,穩一會兒就好了。」再瞅瞅自己披着的兩層斗篷,伸手就要往下拽。
夜飛玉說什麼也沒讓她拽下來,只按着她的手道「哥沒事,一點都不冷,你千萬保護好自己。手爐也涼了,一會兒進了廟裏讓小師父給換上炭,回去的時候也好再抱着。」
夜家的人陸續馬車,夜景盛率先下來的,蕭氏緊隨其後,本還指望丈夫先下去後能扶自己一把。結果夜景盛卻根本沒想着她,只管到後面馬車去等着扶熙春。
蕭氏氣得手捂心口,強忍着才能不在這種時候大發脾氣,到是夜連綿快跑過來,在馬車下面沖她伸出手,關切地說「二嬸一路勞累了吧?連綿扶您下來。」
一向不怎麼給夜連綿好臉色的蕭氏,這會兒也拒絕不了這樣的好意了,點點頭說了聲「好。」就着夜連綿和錦繡的攙扶下了馬車
第85章 妹妹還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