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鹽稅已增長到二百五十萬兩,佔據中央財政收入的一半以上!
因為其他稅收不上來,萬曆、崇禎等皇帝,只能對着鹽稅動手。萬曆朝為了收鹽稅,為了打擊囤戶,甚至搞出鹽商世襲制,囤戶確實被打擊了,壟斷經營卻造成更大的麻煩。
王淵說道:「第一,全國灶戶正課降一成,減輕灶戶負擔。第二,灶戶所產余鹽,允許賣給商人,官府不得強行低價收購。正鹽給引目,余鹽給小票,下場關支,招商收買,價銀解部(上交戶部)。」
啥意思?
降低灶戶需要繳納的正課,禁止官府惡意壓價收購,提高灶戶的生產積極性。正課之外的余鹽,以前不得私賣,現在可以賣給商人。
為了順利收稅,商人獲得的每張鹽引,都搭載相應的余鹽小票。商賈拿着鹽引向官府買正鹽,憑小票直接去鹽場收購余鹽,這樣余鹽也能順利收稅。否則的話,余鹽全都得流進走私市場。
如此,直接讓食鹽出貨量翻倍,而且余鹽不經過官府,囤戶很難再官商勾結製造階段性鹽荒。沒有階段性鹽荒,邊商手裏的鹽引,就能順利與內商交易,打破囤戶對市場的操控,激發整個鹽業市場的活性。
這個方法看似簡單,前提是要提高灶戶的生產積極性。提高積極性就得降低正課,而正課又沒人敢動,因為牽扯到邊鎮軍糧,因此對大明官員來說是無解的。
只有王淵敢衝破阻力,直接從根子處開刀。
此言一經說透,不但楊一清、王瓊讚許,就連毛紀、蔣冕都心生敬佩。當然,他們不敢自己動手,一旦出事兒承擔不起。
而且,敬佩歸敬佩,利益歸利益,囤戶能夠操控市場,怎麼可能沒有權貴罩着?
毛紀提醒道:「王尚書,鹽政之事,非同尋常。灶戶正課,直接關係九邊軍糧,你降低正課就是減少軍糧供應。稍有差池,九邊不穩,你可擔待得起?」
王淵冷笑道:「開中制在納銀制改革之後,早就可有可無了,能供應多少軍糧?邊商手裏的鹽引,有幾分是運糧所得,又有幾分是權貴出售?別說減一成灶戶正課,就算減他三五成,九邊軍糧也不會有什麼大變化。」
楊廷和此時萬分糾結,他很想按王淵的說法改革,但又怕改革失敗背鍋。即便改革成功,也要得罪無數太監、勛貴、外戚、武將和文官,甚至楊黨內部許多官員都會仇視他。
「此事,再議吧。」楊廷和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王淵怒道:「什麼再議,此時就在議,何必再尋他日!」
蔣冕出聲道:「王尚書,此乃文淵閣。你身為禮部尚書,藩國之事可以建言。鹽政之事屬於戶部,等你當上戶部尚書再說。」
王淵說道:「吾乃大明之臣,大明之事自可議之。吾雖無權在文淵閣議事,卻可回去上疏朝廷,你還能堵住我的嘴巴嗎?」
毛紀嘆息,開始掏心掏肺說話:「王尚書,我等知你心意,誰又不想一心為國呢?可改革鹽政,關係重大,稍不注意就要弄得沸反盈天。你就不為自己的身後事考慮?若是滿朝皆反,你這禮部尚書又如何當下去?」
「哐!」
王淵突然站起,踢開椅子,疾呼道:「苟(和諧)利國家生死以,豈(和諧)因禍福避趨之!汝等身為大明重臣,國家積弊至此,竟不思改革之事,反而想着如何籠絡人心、穩定朝堂。十年之後,百年之後,爾等都是大明罪人!」
內閣大臣,面面相覷。
楊一清本身就是支持改革的,他年輕時還自己改革了馬政,很快恢復過來,拍手贊道:「苟(和諧)利國家生死以,豈(和諧)因禍福避趨之!好詩,好句!憑這兩句詩,我也該支持改革鹽政。」
王瓊說:「我也支持王尚書。」
王淵又說:「改革鹽政,第三步,地方論斤納稅,不再論丁納稅!」
楊廷和的臉色更難看,得罪權貴了還不停手,王淵這是要把地方官也得罪完啊!
鹽稅有很多種,從燒鹽灶戶那裏就有鹽課,這是鹽稅的起點,相當於生產稅。
而鹽稅的終點,則是地方官府賣鹽,徵收零售增值稅。最低一級是縣,鄉鎮級別不允許開設鹽鋪。按照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