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拜見恩師。」李蘭急忙拿雙手將其攙扶而起來,道:「吾與汝父乃生死至交,若如不嫌棄叫吾一聲世叔便是,吾卻沒有本領收汝為徒。」這「世叔」二字看起來比「師父」要親熱些,但李蘭身為朝廷大將軍,位高權重,馬秉怎麼可能時常掛在嘴邊?正如郭淮等人,以前還能與李蘭稱兄道弟,但現在卻都喊的是「大將軍」。李蘭這樣說來,便是想免去被人再叫「恩師」的尷尬。
馬秉一心想要拜入李蘭門下,連郭淮都能看出來,其心之誠,自不用言語。卻不曾想到,李蘭會不答應自己的請求,若說李蘭不收弟子也還罷了,可他偏偏收下過李豐、蔣斌二人。馬秉這滿腔的熱情,頓時化為烏有,但他向來要強,見李蘭不答應,便不再懇求,神色之間的不快也是一閃而過,改口道:「多謝大將軍不棄。」
馬秉臉色上的絲毫變化哪裏逃不過李蘭的雙眼?明白對方是以為自己厚此薄彼,有所不悅。李蘭卻不便多作解釋,更不能將自己怎麼都不變老的苦衷告訴馬秉,只得再道:「日後你我便是一家人,不需如此客氣。」馬秉再拜言謝,卻難掩心中的那一絲失望。李蘭出爾反爾,沒有能答應馬秉的請求,不願在此事上多作糾纏,乃改口傳令,使郭淮派人遠遠跟隨在文休等人之後,大軍休整一日,隨後而發,直等文休入城之後,便準備攻打樊城。
白天強攻半日,漢軍雖然剛獲大勝,士氣正銳,卻也沒有佔到多少便宜,畢竟曹休部下的兵馬也都是曹魏的精銳,憑藉着樊城之固,殊死抵抗,雙方都損失不少。望着樊城高大堅固的城牆,李蘭又不禁回想起當年,水淹七軍,收降于禁,這都已經是九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蜀漢的五虎上將皆在,國勢日隆,曹魏也是名將如雲。如今蜀漢固然再無當年那般的先鋒大將,而曹魏都督曹休卻又哪能與號稱鐵壁善守的曹仁相比?樊城破滅,也就只在今夜而已。
郭統退出樊城乃是誘敵之計,在出城之時,已經受計在城中挖有一條秘道,直通城外。李蘭強攻樊城一則疲憊魏軍,二來也是疑惑對方,讓曹休覺得自己只有強攻一途。回營之後,諸將各回帳休息,準備夜間再行攻打,只余郭淮父子在中軍帳中。秘道為郭統所挖,潛入城中內應,自然非他莫屬,部下選取的三百死士也都在帳外侯命。
潛入城中得手肯定是大功一件,但危險性也相當之高,李蘭有意改派別將前往,郭氏父子卻再三不肯。李蘭只好親自置酒,為郭統壯行,其餘軍士也都賞有肉一斤,酒半瓶。當年離開荊州之時,郭統還是個半大娃娃,現在卻已經成長為一員虎將,李蘭將酒杯舉到郭統面前,道:「今夜之戰,成敗皆在少將軍。吾敬酒三杯,望少將軍馬到成功。」郭統將酒一飲而下,朗聲答道:「末將定不負大將軍重託。」
李蘭雖然容顏不改,但經歷這麼多年的殺戮,心境卻已經老了。看着郭統、馬秉這樣的少年英雄,才覺得血液還能沸騰起來。三杯酒敬完,李蘭復向着郭淮道:「伯濟可還有話交代?」郭淮隨手取過酒杯,滿斟一杯,雙手奉至郭統面前,道:「為父也敬你一杯。」郭統見父親如此,急忙拜伏在地,道:「孩兒不敢。」
「起來。」郭淮道:「為父敬你,乃國事。此次入城,你肩上擔子不輕。為父也沒有別的交代,只有一句,性命可以不要,但樊城的城門卻必須給為父打開,為父親自帶兵在外接應。汝可能做到?」郭統遂答道:「孩兒定當死戰,若不能完成任務,決不回來見大人。」說完又將郭淮敬酒喝下。才再對李蘭、郭淮二人道:「大將軍,父親,末將這便去了。」乃轉身出帳。
李蘭、郭淮二人互望一眼,也都跟着出來,就見三百死士已經整齊列隊。郭統再對着二人一禮,便帶着部下緩緩里去。李蘭明明看着郭淮眼中的不舍,乃上前輕拍其肩,想要寬慰幾句,卻又說不出來。郭淮明白李蘭的心意,當即強笑道:「末將征戰多年,生死早看得極淡了。」李蘭知他是口是心非,只得道:「少將軍武藝不凡,定能達成使命。你我二人還是早作準備,好接應入城。」
第二百六十五章